「坐愁群芳歇,白露凋华滋。」
那声音若冰雪消融,干净透彻;高时清亢明亮,低时婉转摇曳,绕梁三番,还余留些许尾音回味,引人入胜,忘却神形。
凌九被那声音勾着,再一次望向了梨花凳上的女子。她垂眸拨弄琴弦,鬓发如云,脸上无一处不娇媚,无一处不雅致,就连目光都是那般的柔情四溢。
许清风执着酒杯,他睨着看入神的凌九,桃花眼里藏了三分了然的笑意。
唱完这首秋思,花芜姬一抬头,正好撞进了凌九的黑眸中,她被这直白的视线骇了一跳,受惊似地别过脸去,抬起了袖子微微遮掩,脸上染了些许羞红。
“公子若是喜欢,妾身再给您唱几首。”
她轻轻柔柔地说着,末了含羞带怯地回望了凌九一眼,继而又将视线挪开,羞于再看。
凌九回神,连忙起身,“不必了,日头不早了,我得回茶园干活了。”
“李公子何必急着走。”许清风拉住了他,“茶园由我跟宛老板说,他不会责怪你的,就是不喜欢芜姬的曲子,这些好酒好菜你总该吃些再走。”
“我没有不喜欢。”凌九连连摇头,“花姑娘唱得很好,我、我很喜欢……”他憋红了脸,被两人逗得话都说不清了。
“既是喜欢,就多听一会儿。”许清风拍拍他,“来,你我二人再同饮几杯。”
“我喝不了酒的……”
“男子汉大丈夫,几杯小酒算的了什么。”许清风兀自给他斟酒,“你若是不肯喝,就是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
“不不不,没有……”
“那就干。”许清风笑着,目光微移,对上了花无姬的视线。
……
这场饭吃了个把时辰,凌九才得以逃回茶园。
兰仙班的人都各回各家了,花无姬站在宾云楼的二楼,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如何?”许清风从后帮她披上了斗篷,他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可喜欢?”
“嗯。”柔美的女子笑了,她弯起了眸子,点了点头,“今日近看之下,看得更透彻了。虎背蜂腰,身上没有一丝废肉,那张脸也是画过的,去了伪装必然是个美人。”
许清风失笑,“我可还未查过他的底细。”
“不管是黑道白道,就算他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妾身也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团扇掩住了朱唇,也掩去了下半句话。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许清风无奈道,“自家那么多弟兄,你就是日日笙歌都顾不过来,何必再去贪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人。”
“窝边草有什么趣儿”花芜姬伸手搭上了窗柩,低叹一声,“前两个月妾身都待在教中,可看谁都没有意思。你不要去查他,就是查了也不要告诉妾身,万一里面有点腌臜事,平白坏了妾身的兴致。”
许清风笑了两声,“我看他眼神清澈锐利,像是个良人,你以往的那点把戏未必就能把他擒下。”
花芜姬转身,将团扇扑在许清风的胸口,扑出了一股凉风。
“自古红颜配英雄,难道妾身算不得红颜么。”
许清风抬起了她的扇子,拉至唇前轻吻,垂眸叹息,“再没有女子能够比过你了,芜姬。”
花芜姬看着他,片刻抽回了扇子,“回去吧,我饿了。”
扇子被抽走,许清风一愣,接着掩去了眼底的暗色,笑道,“是了,方才你光顾着给他唱曲儿,东西还没吃几口,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让人买好送回家里。”
“有什么我能吃的就都送来吧。”花芜姬执着团扇下了楼,就是一个背影都是十足的绰约多姿。
许清风苦笑,他是最早陪在教主身边的护法,顺理成章的,他也是教主初尝人事滋味的对象。
他们教主喜新厌旧得很,再好的男子留三夜就弃了。他是第一个,时间还长些,足有一个月,直到现在偶尔花芜姬烦闷时,也还贴身伺候她。
许清风跟着下楼,他心中忍不住腹诽:
不知那个李九能让教主喜欢几日。
他的架子确实好,从走路姿势上看肾气十足,不知能让教主用多少时日。他们的教主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保不齐兴致上来,一刻钟就能把人玩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