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凌九点点头,偏黄的脸上露出了笑。
他一边傻笑一边耳骨颤了颤,听见不远处的脚步渐行渐远后,才稍稍回眸,果然看见宛老板离去的半片衣角。
来宛浩茶园的第四天,凌九记住了茶园里九口人的脚步声。
他揣着钱、挎着篮子出门了。菜摊子离茶园有点距离,用轻功只消半盏茶的功夫,但现在凌九需要花上两刻钟的时间。
凌九其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安稳的日子了,二十岁之前他还小,一个月只能抢到一两个小任务,二十一岁那年他单独出了一个乙级,做得漂亮利索,在那之后堂主便直接委派任务给他,他有了挑选的余地,每次任务结束休息一两天,马上又投入新任务。
像是这样规规矩矩地走远路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凌九走在街上,听着两旁的叫卖声和路人行走的脚步声,虽然嘈杂但也让安心放松。
直到这让人放松的声音里响起了一丝异样,凌九耳尖一动,远远地,那股细微的声音就像是小勺子在他耳洞深处挖了一下,他立马回头张望。
一回头,他看见街对面停了顶青布轿子,轿帘处被一只纤细莹白的手掀开,打轿子里头露出一双杏眼,水清清地从那方掀起的轿窗望了出来。
“要甜的,大碗;再来三屉蟹黄包、一对油条一碗咸豆浆,烫一点的。”
她正在对站在轿外的男人说话,离他们轿子不远处是家早点铺。
凌九立马辨认出了这个声音,黄鹂似的滴滴娇吟,哪怕说这些平常的句子都仿佛唱曲儿一样,酥媚清灵。
两人正是花芜姬和她的管事许清风。
“今天胃口不好?”许清风站在外面问。
“轿子颠,怕吐了,到那儿再吃吧。”花芜姬说完,将帘子撒下了,将将松手之际,她目光对上了凌九。
女子似乎有些讶异,她用侍女扇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对眼睛,接着对凌九微微低头致意。
很快,那方轿帘就落下了,挡住了佳人的面容。
察觉到异样的许清风跟着转身,望了过来。
凌九对上了他那双桃花眼,莫名觉得对方眼神有些锐利,他连忙朝后退去,贴着墙侧身退避。
“是那个宛浩的杂役,看样子是来买菜的。”许清风隔着轿子道。
花芜姬低低嗯了一声,“他走了吗。”
“不曾。”许清风轻笑了两声,“他比你还像个姑娘,贴着墙低着头不敢看我。”
轿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半晌传出了一声轻语,“倒是个赤诚的真君子。”
噗。许清风咳嗽着笑了,“没见过女人的呆子罢了。”
他笑完转身去给花芜姬买早饭,将东西递进了轿子,接着一前一后两个轿夫抬起轿,继续朝前赶路。
走了两步,花芜姬又掀开了轿帘朝后张望,她看见男人站在菜摊前,耳尖通红,一颤一颤地微微抖动。
花芜姬坐回了轿里,抿着唇轻笑。
哪家的傻孩子,耳力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