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垂头丧气地想了许久,才嗫嚅着答道,“奴婢是您的人,也是太后娘娘的人。”
“哦?这话怎么说?”秦王心中已有决断,掀开锦被欲要起身,紫苏吓得连忙上前扶着他,“你还在烧着呢,怎么就起身了?再昏过去又要让人折腾了。”紫苏一时心急忘了用敬语,手触也触到了他薄薄的内衫,隔着内衫传递着他身上的温度。实在是太烫了,烫得她心惊肉跳。她连忙放开了去,秦王也睨了她一眼,“以后别碰寡人。”紫苏的脸烧了个通红,同时被他那厌恶的言语打击得无地自容,心想以后不碰就是了。
“是。”两人一来二去之间,都似乎是忘记了秦王不久前的问题。秦王看着她那惜命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也不知她昨夜是如何做到的,竟然用他的太阿剑伤了伤了她和他。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了那如玉的胴|体和迷离的媚眼,心潮翻涌。还好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身侧的人丝毫没有察觉。
“谅你也不敢有生二心的胆,今后你就留在玉堂殿,太后若是召你问什么,无关轻重的事就照实说。若是......有拿不准的,先含糊过去,再找寡人询问就好。”
紫苏十分庆幸,欢欢喜喜地答应了。片刻之后,她才有些迟疑的望向嬴政,“奴婢还想向大王讨个恩典。”
“说!”秦王索性又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奴婢想给家里稍封家书。”她离家已久,到了秦国之后又找不到可靠的人送信。一来二去,只能倚靠秦王。紫苏凝视着眼前尚有些病弱的男子,他虽未羽翼丰满,但已峰芒初现。她如同浮萍飘絮,若是不能抓住眼前的人,她还有什么指望呢。
紫苏的心底忽然生了几分悲哀,怪不得深宫里的女子明知只有那么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男人,却还拼了命的要去争抢。
半晌得不到秦王的回应,紫苏更是急红了眼,“奴婢到秦国时日已久,奴婢走时阿母就十分伤心。只怕这些日子爹爹和阿母都急白了头,奴婢……”
紫苏在赵国也算是高门小姐,从没有这样言辞恳切又自称奴婢的求人过,说不委屈完全是假的。
“你倒有个好母亲!”嬴政低声喃喃,复又轻声说到,“会写字吗?写好了明日寡人便着人送过去。不会写的话……”
“会的,会的。奴婢自小跟着爹爹习字,只是愚钝,未能习得爹爹精髓。”她的父亲是御史,毋庸置疑能写一手好字。只可惜她前世用碳素笔用多了,有些恶习怎么也改不了了。纵使有一个接近于书法家的爹爹,她的一手烂字也无力回天了。
嬴政轻笑一声,全无嘲讽之意,“你一个姑娘家,会写就不错了。写那么好作甚?你的父亲是……?”
紫苏说出爹爹的名字时,连秦王也不由得为之一振。上至庙堂,下至江湖,秦国在赵国的探子可不少。夏御史虽然只是个文官,但为人刚正不阿,是以声名远播。在政治立场上,更是死忠自己的国家。
“你父亲那样一个人,竟会将你送来。”
紫苏被他质问得不知如何是好,隔了一会儿才怯懦地答道,“王既有命,不敢不从。”接到旨意的那天,爹爹又气又恨却无能为力,阿母也哭红了双眼。谁家愿意将女儿远嫁敌国,让女儿变成敌国君王的妻妾。对于死忠赵王的夏家,这是一件多么不堪的事情!
“天下间那么多王,该听哪个王的命令呢?”嬴政轻飘飘地说着,更像是自言自语,“寡人有些倦了,让赵高进来侍候着吧。”他还在烧着,此间又硬撑和她说了许多话,还真是不太舒服。
紫苏迟疑的看看他,他的墨发散乱,脸色苍白唇色殷红,这幅病弱的模样很是我见犹怜。他的额上还有着细密的虚汗,紫苏情不自禁的拿了帕子就要上前去开。帕子到了他的面前时她才想起他方才说过的话,手腕的疼痛仍然存在,她心有余悸的一边收手一边想着完了完了,再来一次只怕她要断臂了。
令她出乎意料的事,她的手腕上并没有剧烈的疼痛袭来,嬴政只是将头一偏,堪堪躲过她的触碰。
紫苏自讨了个没趣,“那……大王千万不要让受伤的地方碰到水,还有,要按时吃药……”和秦王在一块儿太过压抑,可紫苏还是不得不啰啰唆唆的交代着。说了半天,见秦王已经没有再理她的架势,紫苏这才微微行了一个礼,转身出去了。
秦王听着只觉得她越发的可爱,明明是自己怕死得很,却还要佯装故意关心他的样子。咸阳宫太使人寂寞了,留这么一个胆小听话的小动物在身边,随时逗弄着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