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棠随意瞥了一眼,也随着楼玄黎进了内殿。内里有些似有非无的血腥味,苏云棠牵了帕子捂着嘴巴,听到一旁太医说道只是动了胎气,便上前撩起了叶应姝的帷幕。
床褥上并无过多血迹,叶应姝也是醒着的。
苏云棠见此便放下了悬起的一颗心,她握住叶应姝因恐惧而有些冰凉的手,柔声说道,“表姐,我在呢。”
这一声表姐叫得叶应姝心里千回百转,却是落下泪来。
苏云棠丧母之后,父亲便续娶了叶家女儿。而叶应姝便是与自己继母隔了一辈的表姐,这么叫也是可以的,只是先头只有苏云棠刚进府的时候叫过,往后再也未曾了。
叶应姝是王府里面的老人儿了,但是概不受宠又没得过分显赫的家室,一直跟个透明人一样杵着。大典之后堪堪才封了个贵人,照慧嫔的话就是“封贵人都是抬举她了”。
苏云棠拿着帕子抹干净叶应姝的眼泪珠子,有些埋怨地说道,“表姐怎能落泪,这是高兴的事情。”
她不说也便罢了,一说叶应姝更是哭个不停,抽抽泣泣地问道,“娘娘不生我气?”
苏云棠又笑,“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是好事,本宫又怎会生气。”
叶应姝性子唯唯诺诺,平日里受人欺负重话都不敢回复一句。这一时间看着苏云棠和声细语的,又是心慌意乱又是受宠若惊,该问的不该问的一口气全然吐了出来。
“娘娘失了孩子,而嫔妾却有了……”
苏云棠面色一沉,又凶道,“是本宫自己护不住,关你何事。若是叶贵人执意如此,本宫便是再也不顾着你们母子了。”
叶应姝自知说错了话,想要起身跪在堂下磕头谢罪,却被苏云棠按在了床上。
“表姐是府里老人,跟随陛下多年,如今又怀有龙裔,便是需得晋个嫔位为好。”苏云棠后半尾音扬起,说给楼玄黎的同时,也叫刚巧进门的慧嫔听见了。
慧嫔晃了两下,堪堪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那便是要与她平起平坐了,往后生了龙子岂不是更要压她一口。可这叶应姝家室美貌样样比不过自己,又怎的能让自己甘心。
她“啊”了一声,让楼玄黎的目光不由转向她。若有所思片刻,楼玄黎便又说道,“嫔位需得晋升,但是有些人……传朕旨意,慧嫔着降为贵人,掳去封号。”
许寻芳终是这两下晃悠,瘫坐在地上。她如同一只战败的公鸡,没了半点气势。
苏云棠回头拍着叶应姝的手,说道,“瞧,陛下这不是为你们母子出了气吗?”
楼玄黎不是头回做爹,又有政事烦忧,便将这元秋宫一事全然交予了苏云棠定夺。他身为帝王,本就不该多涉及后宫一事,如此看来便是趁着刚刚登基,帮着皇后在后妃面前立了个威。
苏云棠瞄了一眼尚还瘫坐在地的许寻芳,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这许寻芳她还有些许印象,但是总归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先头与顺宜皇贵妃沆瀣一气,曹氏一门摇摇欲坠之时,就先把她吓到一命呜呼了。
她若是想当个花瓶摆设也便罢了,而如今竟是欺负到旁人头上,当真叫苏云棠不能咽下这一口气。
想及此,苏云棠便笑道,“元秋宫僻静,静嫔有孕又不宜移动,便是叫许贵人迁去停云宫吧。”
她这一句静嫔,是落定了叶应姝的位分,又为她择了个合适的封号。许寻芳此时当真知晓了自己这一步棋差,步步皆输。
许寻芳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红肿着一张脸哭着说道,“皇后娘娘,那停云宫临着冷宫,日日里有阴风吹过。嫔妾、嫔妾身子骨不好,当真去不得那处。”
苏云棠脊背挺得笔直,端着那股子皇后的架子叫许寻芳看了心惊。苏云棠不过睨了她一眼,说道,“许贵人若是不愿去住,便逐了许常在去吧。”
她这一句贵人变常人,是真的叫许寻芳心中一凉,乖乖巧巧被宫女搀扶着回去收拾行装了。
苏云棠冷眼瞧着她灰溜溜地如过街老鼠一般的回去了,转身便换上一副温柔的样子走到叶应姝的床边。
叶应姝还尚有些反应不过来,便听闻苏云棠说道,“表姐如今可还怨我?”
苏云棠飘飘忽忽一句话,可却未曾用本宫自称,只用了我。叶应姝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云棠。
她本就是寡淡的长相,只有一双眸子还算漂亮,如今一瞪,竟是有些平日里见不到的好看。
苏云棠却问道,“表姐,可曾还记得我们初入王府的时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