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她忽然从沉默寡言的『性』格变得嘴甜,爱笑,很让人喜欢。
但这是邻居的想法。
邻居能东家给一件旧衣服,西家给一口饭吃,但谁家想养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女娃呢?
陆云六岁,快要上学了,上学的学费没人给她。最是兴覃镇的老厂长,把陆云跟另外一个孤儿张乐一接到家里,供他们上学。
原本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陆云的心理创伤会逐渐愈合,阿阮会慢慢消失。
但是幸福宁静的时光非常短暂,而不幸如影随形。
张乐与陆云在放学途中,一辆司机疲劳驾驶的大货车,撞飞了路边的栏杆,张乐被卷进了车轮底下。
这一切就发生在陆云眼前,她因为头部撞伤进了医院,养了半年才。
司机就是厂里的,家里拿不钱,只能去坐牢。
陆云院的那一天,老厂长被查了癌症,半年之就去世了。
老厂长没有正式收养过张乐与陆云,只是看这两个孩子可怜,遗产自然是被亲生子女瓜分了。在老厂长生前做了安排,把陆云托付给了学校的一位女师,还给了一些钱。
女师姓胡,很有能力,经常去别的地方拉赞助,她就是胡琴人格的原型。
兴覃镇是个小地方,没有孤儿院福利院,胡师为了这些不是孤儿跟孤儿没什么差别的孩子留在了这个地方,有些孩子比陆云的年纪还小,胡师管不过,只能托付给最聪明懂事的陆云。
陆云小时候很崇拜胡师。
但是一群小孩的矛盾太难处理了,陆云分裂的胡琴人格,只是对胡师的模仿。
胡师是个人,不是儿童心理学专家,一群孩子闹矛盾就是哪边人站哪边的。孩子嘛,今天打架明天和,不闹腾就,至于谁受了委屈,谁对谁错,实在没精力去搞清楚。
陆云知道钱是有限的,她两次跳级,三岁就初中毕业了。
但这让她在孩子里的人缘越越差,最乎被孤立了。
兴覃镇上有个大婶,看这些孩子太可怜,就过帮了一把,做一些缝补衣服烧饭买菜之类的琐事。
大婶心但是嘴坏,看到哪个孩子犯错就要骂,形成了谁做的就错得的奇怪循环。
陆云被骂得最,其他孩子嘲笑她,她不能承受无法理解这种境遇,一次分裂了人格,这个人格会沉默的做家务不会发任牢『骚』。
陆云初中毕业的时候,胡师遇到抢劫,因为不愿意松手放开钱包,被捅了七刀,抢救无效去世。
胡师照顾的孩子里,年纪比陆云大的,都没上高中,直接去打工了,像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兴覃镇。
陆云年纪太小,打工打不了,继续读书没钱,直接被耽搁了一年。
县里人采访胡师的生平,发现了一群没钱上学陷入困境的孩子,登报引了强烈反响,那些年纪小的孩子被收养或者安排到其他地方的福利院,陆云则是得到了一笔助学金,去了县城的寄宿高中。从此陆云就靠着打工与奖学金继续生活。
受歧视是免不了的。
那些同情的目光,更让陆云难堪。
因为她是“没人要”的孩子。
无处不在的同情,比歧视更能摧毁人的心智。
陆云有亲戚,父母双全,但是她举目无亲。
于种种原因,真正关心过她,在意她的人最终都离她而去,丢下陆云一个人孤独地活在世上。
在陆云的七个副人格里,除了那些“功能『性』”人格,其他人格都像是一个谎言。
一个用欺骗她自己,证明她并不孤独的谎言。
她有想象的小伙伴,有严厉但是愿意照顾她的母亲(跟记忆里的姑姑一样),有深明大义的父亲(跟某部热播电视剧里父亲演员长得一样),有很像老厂长的长辈,有喜爱她的老师,有比她年长很有担当的兄姐……
因为没有的育环境与稳定的心理状态,最终陆云没能考上知名学府。
复读是不可能的,没钱。
去外地读书的话,缺钱。
申请助学贷款是有条件的,陆云的父母祖父母有收入,而且不低,这就很难办。
除非证明父母变相遗弃的事实,但是这种情况在兴覃镇以及周边实在太常见了,没人管管不过,陆云不愿意再次撕开伤口,恰本市在县城有一座普通三本大学的分校,愿意给她全额奖学金,陆云就去了。
陆云原本是不会再回到兴覃镇的,可是祖父去世,当初被祖父拿走的属于姑姑的旧房子,产权地契是保存在兴覃镇老工厂的单位里,产权证上竟然写有她的名字,现在要拆迁,亲戚一个个上门劝她写放弃产权的文书。
“蒋竽就是因为这件事诞生的人格,陆云一生就争了这么一次,她不肯让那些亲戚如愿以偿。”
陆笛了一会儿神,然,“但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有不少副人格觉得,如果没有这栋房子,陆云就不会定时回到兴覃镇,不会搭上那趟抛锚的中巴车,不会在那个下雪的冬夜遭遇不幸。”
夏授其实已经在胡琴蒋竽阿阮三个人那里分别听过陆云的过往,但是描述的角度跟对事情的看法各不相同。
陆笛是最公允的一个。
“我不想提陆云的过去,因为陆云一直觉得‘被遗弃’是一种耻辱,但我不是陆云,我不会代她做决定。如果她真的能放开这一切,真正的选择重新生活,那很。”
陆笛神情平静地,“大部分副人格象征着陆云在意的人,我不包括在内,所以我对心理疗程没什么影响。”
夏授的心情很沉重。
重人格的治愈,是主人格意识到自己不需要这个人格的帮助,亦是劝副人格不必再帮助主人格承担责任,然达成“和解”,让副人格消失回归。
可是在陆云身上,这是绝不可能的。
即使陆云愿意戳破这个自我编织的谎言,她绝对不肯看到“这些人”再次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于是——
“我们非常担心,太人格独立,对陆云的主人格会不会产生影响,她会不会因此丧失一部分能力,或者更糟。”夏授看到陆笛很平静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似乎早有答案。”
“这个问题在陆云沉睡,我们三个人格可以独立的时候,七个副人格就研究过了。”
陆笛一副早就背过黑锅的表情,他犹豫着,“我没见过其他重人格的案例,但还是能觉得陆云很不寻常,她的脑电波像跟我们七个副人格是完全分开的,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反正这事很奇妙。”
夏授沉『吟』一阵,抬头问陆笛:“那三个人格,陆云有个秘密,只有你清楚地知道,这个秘密是他们不具备的能力。”
“胡,他们知道。”陆笛下意识地回答。
然他看了看夏授,发现蒋竽人很狡猾,故意把事推过,而且话里有陷阱。
“吧,确实是只有我‘知道’具体情况,他们的知道只是知道而已。”陆笛悻悻地,“我怎么觉得这个答案,授你已经有了呢?”
“哦,晏龙过这个可能。”
陆笛眉『毛』一跳,是晏龙,他在晏龙前究竟有没有秘密了?
“晏龙,你能看见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幽灵’的特『性』,还是……”
“是源于主人格陆云的‘异常’,不过到我这里,大概因为精神生命体的缘故,变成了升级加强版的能力。”
陆笛深深地吸了口气,低,“陆云是‘联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