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跟我来。”船夫在前方引路。
那艘船与普通的渡船别无两样,可不知为何,柳染想到陆三在船上,就觉得为那艘船蒙上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公子请。”
柳染掀帘而入。
陆三背对着他,与那日别无两样的一身黑色,半数的如墨发丝披在身后,隐隐约约带着几根白发,一股沧桑无力扑面而来,不知为什么,柳染感觉,陆三似乎身上背负着和他相似的遭遇。
“三爷。”柳染唤了一声。
“坐吧。”
柳染绕至陆三面前,却发现,这里竟然摆着一盘棋局,棋子早已被摆好,黑白棋子势均力敌,僵持不下。
“不知三爷唤我何事?”柳染问。
“你用黑子,我用白子,你陪我下这盘棋,就当做朋友之间的离别。”面具下的三爷似乎笑了笑,“如何?”
“......好,”柳染不明所以,却还是不忍拒绝。
陆三还是不手下留情,步步都是杀机,破解黑子的招数。柳染当真是下着下着下出了一身汗,那场面,就好似自己亲临战场一般。
“我那日赠你的卦,为何不用?”陆三边下边问。
“用了又有何用,这本就是我该承受的,躲之不过,避之不及。”柳染一边下棋一边还要应付陆三的问题。
“我也曾一意孤行过,连累太多人因我而死。我所做的,不是说苟活着,而是让他们的死变得有价值......别下那里,否则你会直接输掉......人生在世,太多的不如意了,我们都无法避免。”陆三说到这,唏嘘感叹了一声。
谁也没料到,那时他的大师兄就这么走了。
谁也没料到,他灭玄衣教之时暗地里看到多少正派弟子嘴上说着势不两立却偷偷摸摸的投奔他们。
谁也没料到,自此一别,就是三年。
当时书生少年意气风发,如今三千青丝已生华发。
“三爷......”柳染觉得,面前这个陆三年岁与他相同,经历过大大超出他想象的事,已经心如老者,如一面明镜,看透世事。
“我又赢了,”陆三刚想落子,却看清棋盘上的局势,“这次,你比上次退步许多。这次,换你用白子,我用黑子。”
“我......”柳染有些犹豫,却见陆三已经收起了他们两人所下的棋子,又回到最初的局面。
“重来一次,也不算太麻烦。”陆三别有深意的看了柳染一眼,又道,“你刚开始走的那几步其实是对的,记得我落子的位置和顺序么?”
“......大概记得,”柳染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照我的下。”陆三低头看棋盘,不给柳染拒绝的余地。
无奈,柳染只好跟着记忆下了起来。可下着下着,沉醉其中时,柳染才知道,自己上一盘的黑棋是多么的无力。
“莫要下这里,否则反噬的是自己......”
“这里可以舍,但你方才下的是这里,下这里的话伤亡更大......”
“下这里,白棋动不了......”
......
“客官,到啦!可以下船了!”船外面的船夫吆喝着。
时遇从船里出来,鞠了一躬,“多谢船家。”
“哎呦呦......别别别,别这样,你们可是客人,多谢你们给我们带来财运嘞!”船家憨笑。
“我刚刚下的你都记住了么?”收着棋子随意问。
“干记有些记不太住,若是在下的时候对方的棋子也能变化,我便能记住了。”柳染无奈道。
“无妨,”陆三笑了一下,“那便是记住了,回去再好好琢磨一下,下次我希望能与你,酣畅淋漓的下一局,而不是今天这般无精打采。”
柳染恭敬道,“多谢三爷......”
“走吧。”陆三摆摆手。
“再会。”柳染临走前也笑了一下。
一出船,便看见时遇刚到他的船边,柳染不自觉有些好笑,这么怕他逃走?
“你先跟着丁堂主他们走。”
“将军,他只是我的一位朋友,”柳染皱眉,既然陆三只肯见他一人,那便就是不想惹麻烦,为何时遇还是要穷追不舍。
“我只是有些话,想问一问先生。”时遇的眼睛紧紧盯着陆三。
“将军,”柳染又气又想笑,“你......”
“无妨。”陆三幽冷的声音传来,连远处的小丁与小甲都为之一震。柳染无奈,只好先走。
“先生,那地图,是否是先生所放?”时遇问。
良久,船内传来一声叹息,“是。”
“这些船家,也是先生所选?”时遇继续问。
“你是如何发现的?”
如何发现?普通的船家很少会武功,绝不会是一大群。而在渡船时,其余的船只自动与陆三的船只保持一定的距离。这让时遇不得不多了一个心眼。
“......多谢先生。”时遇鞠了一躬,不同于以往的微微低头,而是以对待前辈之礼。看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陆三倒也不推脱,只是继续道,“现在言谢,为时尚早......走了。”
时遇直起身子,“先生慢走。”
那摆船的船家微微低头示意,便撑船而去。
“将军......”柳染有些愣住,看着过来的时遇,有些不明所以。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