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残玉走过去看了榻旁的小桌,盛着药粥的碗见了底,他看了眼侍女,“下去领赏。”
“是。”侍女一喜,收拾了托盘碗碟离开。
温偃啧啧两声,一副不可言说的模样。
谢残玉也不在意,将手中玉瓶儿放在桌上,又自骆迟那儿要了一个精致的锦囊小包,递到于笙面前。
于笙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
谢残玉挑眉,“才想夸你两句,没想到就不听话了……”他声音微沉,于笙脸色却是一红,呐呐地接过,“谢谢……”
“不过一包蜜饯,原就是哄小孩儿的,只是小孩儿太过乖巧了些,这……似是没什么用了。”
他话中揶揄不掩,于笙更是难为情,攥着锦囊,手背上的伤痕格外明显,谢残玉微微敛了神色,叫老大夫过来诊治。
不知何时,温偃走到谢残玉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哎,这么乖的小兔子是从哪儿找到的?瞧着怪可人的,就想……”
“想什么?”谢残玉眯眼。
“额,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就是想提醒你要看好,别叫别人叼走了。”
“不劳你费心。”谢残玉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温偃身子一抖,“害,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朋友妻不可欺。”
温偃惯是爱臭贫,谢残玉也不在意,只将目光投到于笙那儿。
好半晌,老大夫才诊过了脉,拿了一张纸写下寥寥数语,递给骆迟,“按照这纸上写的东西,分毫不差地取上六剂药包,从明日开始一日泡上半个时辰。”
他又看向谢残玉,“谢公子,这位小公子身子骨弱,心肺也带伤,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这半月忌发物,不得食鱼羹,最好也别大补……”
他从前是给谢残玉治过伤的,对谢残玉也没有太多客套,尽心尽力解释,“他身上的鞭痕不能说严重,但是对于一个尚且还在长身体的小子而言,是大损伤,所以这段时日要小心看护着,切莫碰水,碰脏东西。”
谢残玉一一听在心上,最后在大夫走的时候派人送出去,临走还给了偌大两块银锭子。
温偃更是侧目,谢倦之这厮不正常啊!
于笙半靠着软垫,身上是软和的被褥,屋内陈设不算简单,屏风那一侧还有一面墙大小的博古架,上边摆放着各式的摆件,甚至还有一个金塑的蟾蜍。他目光扫过那些,最后落在另一边的书画上,上边山水写意,行云流水的草书好像圣人御风而去……
“喜欢那些?”耳旁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于笙一僵,“谢公子……”
谢残玉眉目疏朗,眉飞入鬓,无论是第几次看,于笙都觉得再没有人能比他更好看了。
“上过私塾么?”谢残玉好似闲谈,于笙稍稍放松了一点,手指搅了搅,摇头,“没有。”
说完大概又是想到了什么,补上一句,“我爹,还在时……曾教我一点简单的大字,我只识得,不会写。”
大略是有些不安,他苍白的面颊上一抹绯红。
谢残玉点头,“以前是没有机会,以后……我教你也无妨。”他声音淡漠,总觉得是像闲谈,又像是认真极了,“虽也只是略懂一二,但是教你一点常用的,也不算太难。”
于笙静静听着,他心中像是飞进了一群雀儿,不住地叽叽喳喳,否则为何胸腔总是奇异地砰砰乱跳。
“怎么,不愿?”
于笙一直无甚反应,谢残玉微微一顿,问了这么一句。
“不,不不……”于笙脑袋摇得跟什么似的,“我愿意的……公子若是不嫌弃我笨,我愿意的……”
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谢残玉,好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手指攥着被褥都起了褶皱。
谢残玉嘴角勾起一点笑,“教你这些不算难,只是……要先养好伤。”
他温柔地看着于笙,半带玩味,“没想到有一日,这谢府竟会多一个小学童,而我学了那么多无用的东西,竟有一日也能派上用场……”
“听闻镇上的私塾先生时常被学生气个仰倒,”他看了于笙一眼,“就不知我这先生当得如何,能不能将这唯一的小学童给教好……”
“能,能的……”于笙呐呐道,眸子透亮,明明还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现在却是已经满怀期待,谢残玉嘴角弧度越大,不由自主地对那场景也生出些期待来。
“谢公子……谢谢……”于笙绞着手指,“您救了我三次,还肯教我识字……”他说着说着声音就慢慢低落下去,忽而意识到,自己身无长物,好像实在没有什么能报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