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下开门鼓后,永安城的坊门渐次开启。
沉睡的永安城逐渐苏醒,恢复白日里的热闹与生机。
这几日总见不到萧铎,霍长婴原本急于想要找萧铎说个明白的心情,也逐渐淡了下来。
他想,或许当年只是萧铎年少戏言,当不得真。
如今他要做的不是纠缠与儿时少年的爱恋,而是查清楚他重生的原因,以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与霍家案子间究竟有何种联系。
而他对萧铎在心底产生的那些悸动……霍长婴看了蔚蓝的天空,隆冬正午的太阳蒙着薄薄一层雾,却无端让人酸涩了眼睛。
也许,时间会淡忘一切。
霍长婴深吸口气,冲摊主大娘扯出一个微笑,“大娘还是来个大碗的馄饨,”将几个铜板放到摊子一侧的小筐子里。
平康坊的狭窄小巷子中,大娘的馄饨摊子依旧摆着,冬日天寒,吃上一碗热乎乎的小馄饨,便是身心舒畅的满足。
“好嘞!”
大娘爽快地应了声,舀了舀汤锅,将包好的馄饨下到锅里。
大娘虽然年过半百,身材发福,但这馄饨摊子的小生意做了近十年,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谁来吃过,又偏爱什么,她都记得,也锻炼出一副识人的本事。
加之霍长婴的容貌极好,大娘多看了两眼便想起了什么,她笑盈盈地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放到霍长婴面前,用抹布擦了擦手,随口问道:“上次那个郎君怎没和你一起来?”
霍长婴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嘴角扯了下,看向大娘道:“常日事忙,他抽不开身。”
馄饨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霍长婴的眉眼。
大娘看了他一眼,了然笑道:“小夫妻,难免有些矛盾,说开了就好。”她说着走回到锅前,用大铁勺搅了搅,“锅还有碰勺的时候呢,何况是两个人。”
霍长婴愣了下,笑笑没说话,他不觉得他和萧铎之间有什么矛盾,只是无论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和那人保持距离而已。
长风大将军应如史书所写般,战功彪炳,名垂青史,一生都不应留下一丝污点。
而他……霍长婴看着勺子里的馄饨,白嫩的薄皮透着粉嫩的肉馅儿,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两人间的交际,原本就应在九年前霍家灭门之日消亡。
是他贪心,又平白多了近日里这许多的纠葛。
刚出锅的馄饨带着微微水汽,香气四溢,莹润透亮,霍长婴将勺子里的馄饨送入口中。
唔,大娘的手艺似乎……有些退步了。
他这般想着,强自咽下喉咙处的苦涩。
“——让开!”
一道男人的粗声暴喝传来,紧接着是皮鞭打马的急促马蹄声。
霍长婴懒懒侧头看去,巷口主街之上,百姓神情惶恐,纷纷避让,只见一文弱的小少年在众人推搡中,摔倒在地,而那疾驰奔马转瞬之间已逼近少年。
手旁折扇嗡鸣颤动,霍长婴神情蓦地一凛,抓起帷帽带上,手腕翻转飞快捏诀。
不过瞬息,人已出现在主街之上,霍长婴大力扯住小少年的胳膊,将吓傻了的人提了起来,向人群一推。
帷帽白纱翻飞,霍长婴看向那冲来的惊马,眸中冷意一闪过而。
狂奔高马之上,粗布麻衣的男人面目狰狞,凶目怒瞪,满眼赤红,大力挥鞭催马,口中骂骂咧咧着粗鄙之言。
霍长婴眼睛微眯,唇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冷意,在那马奔到眼前瞬间,陡然凌空一跃而起,翻身袖底飞出数道黄符,灵巧在马背微一驻足,口中咒语微动,指尖黄符飞快贴上拿男人的双臂、脖颈、灵台。
“出!”
霍长婴长眉凌厉一竖,低喝声,手指飞快从男人头顶虚虚一扯,一道缥缈的黄色影子,随着霍长婴的动作从那人体内猛然抽离出来。
随着一道凄厉如婴孩哭泣般的兽鸣,那道黄色影子被霍长婴摔在地上,霍长婴折扇刷地一声展开,飞快将那黄色影子禁锢在结界中。
同时也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霍长婴灵巧翻身,稳稳落下,灵识在那结界中转了转,眸光逐渐冷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