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顺帝神情不豫:“人死了?”
常杉是道:“医官已去检验,确定为溺毙,死有近一个时辰。”也就是说秋宴开始前,掌膳姚雯华就在河里飘着了,那这些酒菜是谁把控的?
……
正因无人把控,才会被投毒。但纵使姚雯华已遇害,她无事何至去西角河,于理实在不通。
“一个时辰,这么长时间,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膳房宫人以及禁卫,都在做什么?”皇后双目赤红,厉声道,“明知今夜会置备宴席,你们禁卫还敢疏忽职守!”
席间压抑,这声无疑是捅到了商启怜那,宴地之外当然该设专人值班巡逻,那为什么没有侍卫及时发现河里的尸体?商启怜全程坐在宴中,未亲临案发现场,自也无法做出权衡,回以确凿的言论。
白评亭静坐,问正在试毒的医官:“皇上的饮食中可有查出其余不干净的东西?”
医官作礼:“回禀太后,微臣验了御用的每一道菜,每一杯酒,均未察出毒物,但是——”他执起酒杯,“皇上桌前的酒具的确有异,酒具边缘沾毒,所幸皇上今夜并无饮酒,因而相安无事。”
“毒不在菜中,在食具上?”白评亭道,“来检查哀家的食具。”医官一验,并无毒,坐下众臣的食具一一验过去,皆安好无恙。
有人说:“这厮歹毒至此,竟是有心要谋害大寐天子,却被太子误食,此事牵系重大必定要彻查!”
皇后道:“即便毒不在食物上,走菜时这些食具也经过了那个试菜内侍的手,先把这内侍押下去拷打了,务必让他吐实话。”
试菜内侍哆嗦不止,听闻皇后要重刑自己,吓得使劲给人磕头:“皇上皇后!不是奴才,真的不是奴才做的!”宁顺帝直接招手,内侍被人拖走,他知道进了惩儆司就是死路一条,拼命地挣扎,胡言乱语起来,“我菱州还有老母要照料,我不能死——”
皇后愈加薅恼,不去听,便在这时,耳畔传来摔扇声,她朝身侧看去,江芍面色雪白,连手中团扇掉地也毫不知情,皇后道:“江芍,你在想什么。”
江芍如梦初醒,去拾起扇子,虽然言语温婉,但她的样子明显是有事隐瞒,皇后盯她道:“本宫命人重审那个内侍,你为何一副紧张相?”
“回答本宫!”
四个字震得在座人望过去。
江芍跪了下来:“皇后!请您饶了奴婢,奴婢只是想起掌膳姚雯华的家乡也是在菱州,刚刚听试菜内侍喊出这两个字,就觉得有些奇怪!”
旁人初只以为是凑巧罢了。商启怜则有些不朗意,对江芍望得久了一些。觑商启怜情况不对,宁顺帝问道:“晏龄,你是否有话要说。”
商启怜站起道:“回皇上,臣无话。”
庄逑之道:“禁卫溺职,统帅总该有些话。”
商启怜暂不应。
宁顺帝转对江芍,再道:“你是怎么得知膳房掌膳家乡在菱州?”江芍说:“奴婢……奴婢体寒,曾找掌膳问过对症的药膳,故与掌膳有些交情。”皇后闻罢,目现严厉之色:“你一宫女与御膳房的女官有交情?你要方子不去问医官,偏生找膳房的人,这等胡话谁会相信?江芍你有胆在御前信口雌黄,又结识要犯姚雯华,你坐定罪名了!拉下去!”
江芍大惊:“皇后我没有,我怎么敢!”上来两人就要架起江芍,众臣捱着不动,常杉见状道:“皇上皇后,这名侍女与姚雯华相识,不代表就是涉案,而且姚雯华已死,其是否为主谋尚未定夺,不如先拿了试菜内侍的口供分析也不迟,过犹不及反误事。”
商启怜皱眉。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疑本宫?”皇后怒目而视常杉,骤然拍了扶手,离坐道,“好啊,区区一个带刀禁卫,废职在先,狂悖在后,真当好本事!”
常杉跪地,脱口道:“卑职是顾全大局,口供不一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混淆,皇后,此事需要细审而不是凭风起浪,您不应追究您的贴身侍女。”
“你这话什么意思?!”
商启怜拔步出席,站到常杉身边,作礼道:“皇后切勿动怒,是臣没能管束手下,臣在此领罪,回去也会严加惩处此人。禁卫今夜失尽本职,这份罪臣亦必须担下来,还请皇上责罚。”
宁顺帝道:“罚自是要罚,而你跟侧的这人言行无德,朕不会交由你发落。来人,把他带去惩儆司。”
常杉语气激越:“皇上,卑职是衷心为主!”他抬起头来,道,“但皇上要治卑职,卑职绝无怨言,卑职只希望皇上莫要怪责于统帅,统帅今有心护我,是因我家乡也在菱州,难免与案件干系之重,使人起疑,统帅是不欲再将此案恶化,才想自行惩办于卑职。”商启怜抿唇盯人,神容冷酷。常杉挪了点膝盖,对商启怜道,“卑职不愿统帅为难,卑职担罪!”
有一壸闱女子道:“哪会有这般巧合之事,想查个水落石出,结果一个两个全是菱州人。我们现在要知晓的是何人想陷害皇上,你们却把天家禁地当成同乡晤面会,真当吃了熊心豹子胆。”
众臣冷汗涔涔,死声不言。女子说完摇着扇子缓气,她身边的侍女轻轻咦了一声,对女子耳语了一些话,女子又道:“皇上,妾身另有一事要禀。”
宁顺帝点首。
女子身边的侍女走出来作礼:“太后,皇上,皇后,奴婢曾见过皇后的侍女与禁卫统帅商大人私下会过面。”
皇后攒眉:“真有此事?你细细说来。”
侍女道:“奴婢当时只是远远经过,不曾仔细地看,但几眼下来,奴婢切实可以指认,当时与商大人在长廊上交谈的人正是皇后您身边的侍女。”
江芍咬着唇,脸色更加白了。商启怜却是一身静气,静得让人有些寒心。席间蠢蠢欲动,江走不作他想,只镇定地坐在原位,心中思考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