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玉酒没少惊动商广项,他较是敷衍地斥去几声,而后也当空气对待了。
因近来二老克紧了犬子的腰包,商启怜表面落拓,实则穷得叮当响,决计要不动中流一壶的美酒万山秋。商广项盯了盯那酒,心慨也不知是谁做了这冤大头,糟蹋了一笔苦钱。
去年初上沄醴楼,阴差阳错,江走一口酒也没沾成,今晚她闲坐小轩窗,碗中盛满澄澄的香液,充当茶水喝下肚,商启怜有所留神她的脸。
酒过不知几巡,她照旧面色如常,神情如常,悉数如常。对处的短榻上,商启怜懒设设地斜躺着,另一只手举着江走的杂书翻阅。
他朝人晃了一眼,说道:“你用碗喝?”
江走不再赏夜,像被高涨的潮水兜头一泼,不情不愿地摘过身来,与商启怜柔活地笑。
商启怜:“……”
以为她很能耐,这不是醉了么。
她袖边滚倒精美的酒壶,商启怜抛掉杂书,起身迈去说:“江走,节制点,爹娘再三叮嘱过,这酒的后劲很猴,你……”商启怜一顿。
这些话是二老交代给江走听的,让江走务必看着点商启怜,不可教他深夜欢醉,闹得没辙收拾。
江走当时一脸严肃认真,重重嗯了声,结果啼笑皆非的是,转头贪杯的成她了。
被迫乖巧做人的商启怜咝了一声,面对喝醉的娇妻,尽量凑近问:“你听我说话了吗。”
“没有哦,我没有听你说话。”江走的目光水灵明亮,笑话他的声色也噙着嫣意,她表情比素日要丰富与孩子气许多,搂住酒碗,默默低头,说,“启怜你,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嗝……”
“……”
“……”
这不是我发出来的。
江走晕红了脸,一遍遍催眠自己的内心,看见近在咫尺的他的表情从怔然转化为“我好想笑”时,江走神色不豫,憋不住了,略羞耻道:“臭流氓,干什么,女孩子家不可以打……嗝。”
商启怜仿佛被击了笑穴,跑一边扶着桌案哈哈哈哈轰笑去了,江走气得七窍生烟,还不知他在发笑些什么,打个酒嗝有那么好笑吗,我不可以打酒嗝吗。
她扔掉万山秋,与酒赌气:“哼,不要了,难喝。”
酒碗抖了几圈,撞到盛酒的壶,酒壶势要砸去地上,商启怜眼疾手迅,赶紧抢上去接了个稳。
江走笑嘻嘻摸他的头发:“启怜真棒。”随即胃里一热,她不舒服地皱眉,脱掉外衣,继而连上之前那副话题,软声道,“你为何总叫我‘江走’,我记得你当时喝醉了,是比较亲切的唤过我的。”
商启怜将每一只酒瓶竖齐了,抱江走上床,思索着道:“你说‘江姐姐’么。”
江走揪紧他的衣襟:“我说‘阿走’。”
“噢,这个。”他舍不得掰开这只小手,唯好轻笑,“阿走。”
江走半敛的眸子洒起波光,她笑容酥酥的,挣脱商启怜的怀抱,朝被褥一滚,仰成一个“大”字,心满意足道:“我睡觉啦,你也快点进来,但是不要吵我做梦哦。”然后小猫一样潜入被子隐藏起来。
醉得不轻。商启怜暗自剖断以后,挑灭烛火,四周一下子变暗,他脱下外袍踹掉鞋子钻进床榻。
然而是一夜无眠。
喝醉的江走,太能折腾。
窗边夜色浪漫,皎皎涌了一室,逐渐落下淅淅沥沥的春雨,商启怜陷入无边的困倦,但身旁的小烂泥骚动不已,酣着一双乌墨水晶般的杏眸。
商启怜知道她会乱动,所以一直轻揽着人,昏松的睡意自没能继续保持下去,他被徐徐上身的温度闹醒,忽冷忽烫,奇妙的空洞感漫延全身。
“你在干什么?”黑暗里,商启怜睁眼,微微支起,看见里衣被解开。
江走缩回邪恶的小手,呼出小脑袋,趴到商启怜的胸膛上,轻轻一笑:“睡觉,脱衣服。”
“再脱就没了。”
正是乍暖还寒之节,空气带着点儿余冬的凉,商启怜唇角一牵,语气渗出丝许求饶的味道,“阿走乖啊,我已经挺困的了,咱们睡觉吧。”
“我不要。”江走的手又回来了,这次十分坚守阵地,怎么也不肯罢休,还将被子蹭了个清光,三下五除二,商启怜紧致的小腹暴露于视野下,月光隐隐勾浸出一片流畅健硕的线条。
商启怜以为她只是看看。
江走的大脑冷得似块冰,呼吸烫得如滚水,起初商启怜还犯着困意,可腹部接连与江走的呼吸暧昧碰撞,他发觉自己清醒得可以与她大战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