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的女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声音听起来却悦耳又年轻,是骆音的妈妈。
“妈。”骆音艰难地开口。
“阿音,现在在学校吧?你还好吗?妈妈在外面和朋友吃饭,晚点再打给你吧。”
见她就要挂掉,骆音气呼呼地握紧了拳头,赶紧说,“妈,有个事。”
“阿音,我待会儿再打——”
骆音果断抢了话头,“妈,是奶奶的事,医生说要给奶奶做肝移植,需要一百六十万......妈,你能帮帮我们吗?”
骆音妈妈沉默了,沉默了好几分钟,电话没挂,毕竟一百六十万不是个小数目,骆音便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骆音知道,妈妈在爸爸去世后再嫁的人很有钱,听说是个开工厂的,骆音和妈妈虽然联系不多,但过年过节也会稍有问候,关系还算和谐。
妈妈离开家时骆音才两岁多,对她也没有什么印象,如今更多的是从朋友圈看到她的生活。妈妈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依旧年轻,常去世界各地旅游,还有个刚升初中的儿子,那个男孩会弹钢琴,会画油画,还会跳街舞。
骆音还在胡思乱想,电话那头突然说,“阿音,家里的钱都是应叔叔在管,妈妈这边,实在是拿不出什么钱来帮奶奶,嗯......所以......”
“知道了。”
骆音的心脏就像被人揪着猛捶了几下,心寒得喘不过气。她冷静地挂了电话,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突然觉得有点可笑,为什么要犯贱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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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把脸再回教室,刚好遇到来拿姜茶的林华,她拿了东西又鬼鬼祟祟把骆音拉到一边。
“你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啊?”骆音心情不太好,不耐烦地问她。
“刚才在食堂遇到你们大提琴社团的周梦禾,可真是厉害,居然和韩天皓面对面坐着共进午餐......啧啧啧。”
林华冷冷说着,脸上浮现出轻蔑又不满的神色。
高一五班的韩天皓是这届校草,虽然是非官方称号,但名副其实。追他的人很多,从初一到高三,其中就有林华,而且她还属于紧追不舍的那一类。
结果这颗金瓜却被高二的小姐姐周梦禾给拱了。
“真的假的啊?”骆音皱起眉头,“我记得梦禾有男朋友的啊!”
每天放学后,大提琴社团都会集中训练半小时,为暑期即将举行的大提琴比赛做准备。周梦禾是社长,却疏于训练,总是偷懒溜到外面打电话,社团里有人问她和谁煲电话粥,周梦禾就会特不好意思地回答说,男朋友,在国外,他那边现在是深夜。
于是在众人羡慕的赞叹中,周梦禾就会浮现出些许得意的神色。
林华黑着脸小声骂了一句,“贱人。”
骆音尴尬地笑了,说不至于,可能他们就是关系好一起吃个饭而已。
“哼,”林华压低了声音碎碎念着,“我可有她见不得人的把柄。”
眼下骆音没心思八卦这些,又说了几句和事佬的标准台词。
“哪有同学吃饭凑那么近的?下午放学后我非得找她问问清楚,不把她从韩天皓身边赶走我就不姓林!”林华是个说一不二的人,黑着脸嘀咕。
骆音知道,林华和周梦禾不对付,这还要追溯到去年的文艺汇演上。当时林华的独舞节目需要一个大提琴独奏来配合,周梦禾毛遂自荐,结果林华去大提琴社团溜了一圈,最后把骆音给拎走了。
周梦禾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从此对林华爱答不理。
“你别冲动。”骆音叮嘱她,她知道林华是个暴脾气,周梦禾那种与世无争的软妹肯定会吃亏的。
“你放心,我就是问个明白。”林华终于笑了一下,“你呢?之前给你塞情书的神秘男生还没找到?”
骆音脸红了,避开了视线。
大提琴比赛和期末考试都迫在眉睫,骆音只得每天放学后留在学校用社团的琴拼命练习,等大家都走了她还在练,离开学校时天都黑了,她再骑自行车赶往医院和大伯母换班,照顾奶奶。
半个月前的某天,文艺楼的琴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突然听到敲门声,骆音打开门却并不见人,地上却多了一封信。
那是一只硬纸信封,里面是从作文本上撕下来的两页纸,叠得整整齐齐,打开之后满眼龙飞凤舞的字迹。
信上说,拉琴的学妹,从年初文艺楼建好以后,我每天放学时都能听到这间教室里传出的琴声,我偷偷想从门外看看你到底是谁,可坐在窗边的你只给了我一个背影,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我觉得已经喜欢上你了。
没有署名,没有其他意图,只是说喜欢。
骆音捏着信纸,心脏怦怦直跳,十六年,第一次有人向她表白!可这人是谁呢?随着奶奶的病情不断恶化,骆音也将此事完全忘在脑后,根本没心思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