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玉珮送出,断无收回之礼,我也不要你的祝愿。”尚之带着气倔强说道。
“尚之至纯至孝,尚之很好,是我不贤,没有妇德……”
“在我眼里,风荷是最好的。”尚之的声音软了下来,“你既如此想,我们先不订亲,你等着我,等着我高中回来,风荷,求你……”
“男子汉大丈夫,求字岂能轻易出口?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一旦决定,再无更改。”女子的声音坚决,“我厌恶尹夫人和红袖,以至于见到你的时候,也忍不住头疼恶心,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尚之不置信看着她,踉跄着后退:“我让你恶心吗?”
“是的,让我恶心,你快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风荷扬起下巴看着他,冰冷的眼眸满含着厌恶,一扬手,将手掌中握着的玉珮抛入了江中。
尚之看着江中溅起的水花,发出一声绝望的嗟叹,两手紧捂了脸,双肩抖颤脚步凌乱,慢慢走得远了。
风荷另一只紧握的拳头松开,凝望着掌心中洁白的双鱼玉珮,眼泪再忍不住,决堤一般涌了出来……
她哭了很久,直到有人轻轻靠近,递过一条丝帕。
她接过去,丝帕遮住脸狠狠擦了几下,吸一下鼻子,做几次深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泪眼朦胧看了过去。
一位衣饰华贵的少妇关切看着她,柳眉轻蹙美眸含愁,柔声说道:“可好些了?”
风荷两手拧紧了帕子,窘迫着微微点一下头,少妇的手摩挲着肚腹:“刚刚贪看桃花有些累了,看此处僻静,便过来歇息,不小心听到了你们说话,本该避开的,却忍不住想听下去,看你会做如何选择。因为好奇,做了偷听的贼,请风荷不要怪罪。”
风荷看着她高耸的肚腹,忙摇手道:“听到就听到,也没什么,我不怪罪。”
“纵使有万般不舍,也要当断则断,风荷这样很好。”少妇看着她,美丽的面庞染上忧郁,“我喜欢你的性情,我很羡慕你。”
风荷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她半晌讷讷说道,“你很美,我也很羡慕你。”
少妇摇头自嘲得笑:“可我最在意的人,眼里看不到我,他似乎从不曾在意我是丑是美。”
这样美丽的女子,眼里看不到她的人,难道是瞎子吗?风荷忍不住问道:“孩子,是他的吗?”
“是他的。”少妇唇角微微翘起,“他离开家八个月零十三天了,郎中把脉后,我给他写了家信,我以为他会尽快回来,可是,连回信都没有。”
少妇美丽的脸上又现了落寞:“我总是放不下,总是不甘心,所以,我才羡慕你,我这些话藏在心里,对谁都没有说过,今日见了你,却忍不住想要诉苦。你此刻心绪不佳,我不该多言多语叨扰你,我也该走了。”
说着话转身缓步而走,风荷追了上去:“你身子不便,没人跟着吗?”
“侍奉的人很多,放心吧。”少妇指着远处小径旁一辆马车,笑看着她。
“这帕子,这帕子被我弄脏了……”风荷捧着手中丝帕。
“这帕子是我自己绣的,送给你,别嫌弃。”少妇轻笑。
风荷忙说声多谢。
“我与风荷有缘,还会再见的。”少妇说话间,一位绿衣婢女小跑步迎了过来,扶住她的臂弯。
风荷远远望着她上了马车,想起忘了问她是谁,低头看着手中帕子,细腻洁白的丝帕,帕子一角绣着一枝桃花,棕色的枝桠碧绿的桃叶,枝头粉嫩的花瓣轻云一般,似随风而动。
她喜欢桃花,所以大着肚子也要过来观赏。
风荷转身朝桃林望去。
三年中,她与尚之,曾无数次在桃林中漫步。
灼灼桃花中,一人长身玉立,面容带笑,那是尚之。
湛蓝的天空,碧绿的嫩草,粉红的花朵,全部褪去颜色,一片灰白中,只有尚之是鲜活灵动的,春风拂动着他的青衫,鼓起他的广袖,若翩然临凡的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