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往外面去,“怎么,打算卖给我们章家了?”
傅抱青傻愣愣地问:“少夫人要吗?”
她摇摇头,“不要。”
傅抱青摸摸脑袋,余光瞄见她那双祖母绿小高跟往外而去,他?连忙跟上去。
白玉萝指了外面的园丁,同他?交待:“以后你别在屋里杵着,干不惯细活,就干这?些粗活,我们章家不养闲人。”
傅抱青愣了一会,而后大着胆子问:“我能跟在少夫人面前吗?”
她没有立刻答应他?,笑问:“你?跟着我作甚?”
傅抱青诚实回答:“想长点见识。”
她笑道:“我自己的?见识都没长出来,哪里能让你?长什么见识?”
傅抱青什么都不会,唯独求人的本事最得心应手。他?张着双黑亮的眸子,诚恳地望着她,“求求你?了,我一定能做好的。”
她本就没有想过拒绝他?,街上捡回来的宝贝,自然要放在眼皮底子下盯着,哪怕他?犯蠢,瞧在眼里,也是高兴的。
只是不能让他?太轻松,她的十?个大洋,总得有所值。
“你?和李大过招,能打赢他,我就让你?跟在我身边。”
傅抱青两眼发光:“好。”
很快,他?的?两眼发光变成两眼泛青。
李大下手是真狠,招招往他?身上来,毫不含糊。傅抱青挨打的?时候,抱着头乱窜:“别打脸,一切好商量。”
李大对于这?个想抢自己饭碗的?人没什么好感,瘦鸡柴棍似的,还想取代他?保护少夫人,简直痴人说梦。
少年吊儿郎当的?,天天孝敬李大,和他?说道理:“我跟了少夫人,有我在面前做对比,不更能衬出你的?本领吗?”
少年天天磨,磨得李大没了耐心,一拳打过去,少年鼻青脸肿,想要护住的?脸,终究还是挂了彩。
他?请了病假,百般无聊,在床前给好友写信,怕人瞧出来,用的法文。
富家少爷没经过事,躺过垃圾堆,都觉得是新鲜事,他?在信的?末尾提到:“我遇到一个姑娘,她长得很好看,只可惜嫁了人。”
信寄出去,不敢写收信地址,怕被人查到,兜兜转转,换了好几条街,就差没跑出城去寄了。
他?重?新找李大打架,这?一次,不再?掩藏。
他?从李妈那听说,少夫人觉得他?没用,准备调他?去倒夜香。
他?可不想去倒夜香。以后传出去,他?傅抱青脸面往哪搁。
少年在国外待着的?时候,学过几招搏斗的?本领,咬着牙全使出来。李大没个准备,竟然被少年打倒在地。
他?打赢的这?场比赛,邀请了她观看,李氏其他三位兄弟都鼓掌了,她没鼓掌,盈盈站在那,含笑看着他?,“好了,抱青,以后你可以保护我了。”
他?忽地喘不过气,不敢往她那边瞧,慌忙移开视线。
他?比她小半岁,她应该是将他?看做弟弟。她人很好,从不打骂下人,用留洋的?那一套,讲究和人平等相处。
她递给他?帕子,让他擦汗,他?捏了帕子往衣兜里塞,没舍得用。
他?浪费东西浪费惯了,在章家的一切,都是她给的?,他?第一次受人施恩,喝口水都觉得香甜。
大舞厅重?新开张。
章家大爷下了葬,葬礼的?事情?彻底过去,白玉萝腾出手来,第一件事就是接管大舞厅。
她给大舞厅改了名,不叫“百乐厅”,叫“人间欢喜”。
章辜民将歌女和舞女全都遣走,使了下作手段,好看她笑话。白玉萝不慌不忙,章辜民替她辞掉所有人,反倒替她省了一番功夫。她要的?,本来就只是大舞厅这?个壳,至于歌女与舞女,重?新请就是。
白玉萝给的?工钱高,要求也特别,给舞女和歌女请了英文先生,教她们用英文说话,又让她们穿着高档丝袜昂贵洋装,教她们保持端庄的?同时如何诱惑客人,又明文规定,不准任何人与客人私下来往,除非有她的同意。
人间欢喜的?舞女们,一天穿洋装,一天穿旗袍,凡是穿洋装的?那一天,客人入场,必须用英文交流,凡是穿旗袍的?那一天,客人必须能说一口软糯的江南羡城话。
人间欢喜重?新开张那一天,除了原先的?客人外,还有大批新客人涌入。全都是羡城的权贵,过来凑热闹偿新鲜的?。
少年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他?细皮嫩肉的?,个子又高,很是引人注目。
羡城无人知道他?,他?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大咧咧地站在门口替门童招待客人,一口发音标准的?英文,故意磕巴几下,和几个外国客人聊得正欢。
羡城海上贸易发达,来往的?外国人格外多,商机多,大家纷纷涌入,也就有了今日繁华昌盛的?羡城。
章辜民来时,正好一肚子火。白玉萝做起事来有模有样,胆子大,不怕事,心也细,他?原想让她开不成这?大舞厅,她却应对得当,见招拆招,根本不带怕的?。
他?瞧不起的小寡妇,渐渐成了他?最大的烦恼。
章辜民往里去,正好与傅抱青撞个满怀,傅抱青正回头和客人说笑,猛地一下撞见章辜民,没刹住车,脚往章辜民鞋上踩了好几脚。
章辜民正嫌没地撒气,如今有个送上门的,一巴掌抬起就要甩过去。
少年麻溜地躲过。
瘦瘦白白的小伙子,嘴里喘着气,无辜的?大眼睛望过去,“你?谁啊?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打人呐,这?可是我家少夫人的?场子。”
章辜民气急败坏,旁边人说:“见了章二爷,还不快低头认错。”那人最会察言观色,知道章辜民与白玉萝不合,正好找机会作践她的?人杀杀威风,故意指了章辜民的?鞋,同少年说:“跪下来,舔干净。”
少年皱紧眉头。
章辜民的?人掏出枪。
今天本就来闹场子的?,是进去闹,还是在外面闹,没什么两样。
忽地一辆小洋车驶来,缓缓停在大门口,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甜软的江南口音,却带着绵里藏刀的?寒戾,“我当是哪个撒赖泼皮户,竟敢在我白玉萝的?地盘上闹事,仔细一瞧,原来不是小流氓,是小叔公您老人家大驾光临。”
众人望过去,先是望见一双宝石蓝的?法式小高跟,再?是一双薄如蝉翼的丝袜,细瘦的脚腕,优雅透白,阳光一照,丝袜上的?光亮如流水一般,晃出璀璨碎光。墨绿色的开叉旗袍,绣的是凤凰于飞,胸针是红宝石镶钻。
旁人若是穿着一套,定被衣压得气势全无,然后她穿起这?一套,任凭如何光鲜夺目的衣饰,也不及穿衣人万分之一的?风采。
白玉萝袅娜往前,从章辜民身边擦肩而过,她漂亮的眼睛未曾赏半点目光给他?,而是直接落在正前方被无数把枪对准的?傅抱青身上。
她从手袋里掏出一把抢,站到少年身侧,将枪递到他手边,问:“开过枪吗?”
少年这时后悔起来,或许当初就该跟着父亲学几手。
不等他?回答,她握住他?的?手,教他?将枪拿起来,对准前方的章辜民,慢条斯理地往外抛话:“抱青,你?记着,我白玉萝的?人,决不能被人拿枪指着,你?应该在别人拿枪之前,一枪毙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抱青:我感觉自己才是那个被总裁看上的女人。
ok,今天的九千更新送上,让我们明日再聚。
晚安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