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求死的人,纵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偌大的皇宫自从她走后,就变得很是冷清,他也再也没有累了就可以停靠汲取的温暖了,他把两个人硬生生的变成了他一个人。
他颓然了许久,很多?事也无暇顾及,也便是因此,他把念儿也弄丢了......
妻离子散,到最后他汲汲营营的就是这个下场。
他想要给的补偿,根本没有人愿意要。
每一年云闲栩的忌日,他把自己锁在她的宫殿里,问跟随他多?年的德公公:“德公公,你?说,她会不会想我了?”
每当这个时候,德公公就很是为难。
若是说皇后娘娘想陛下了,那岂不是在咒陛下早死吗?
可若是说皇后娘娘不想陛下,那陛下许更会是大发雷霆。
好在他也不是真的要一个回答,通常不等德公公想出答案,姜怀简便会喃然自语,他心里早便有了自己的答案。
“她定然是想我了,无论她现在对我是爱是恨,她都会想我早些去陪她......”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对于这迟来的深情,德公公也很是感慨万千,早些年里,若是便能被温情所撼,也便不会这样噬脐莫及。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是最徒然的悔悟,因为你失去的人,受到了伤害,却是难以挽回的了了。
“我错了啊......”姜怀简道。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碎琉璃脆。
为什么?这般简单的道理,自己却一定要用恨和泪才能明白?
他在悔恨里度日如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每天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这一生欠她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可谓是罄竹难书,姜怀简有时忍不住想,许是他只有早些死了,才更有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和?宽恕。
姜怀简想要任性一点,就这样以命偿命,可他不仅仅是云闲栩的夫君,念儿的父皇,他也是整个姜国的帝王,若是他的性命有了什?么?差错,这姜国父业子承的百年基业许便是要葬送在他的手里......
他的责任不仅是他们,更是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
云闲栩不愿意苟活,姜怀简却不得不苟活。
十余年里,他在悔恨的慢性毒/药里慢慢的谋杀着自己,却终当是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可临死之前,他唯有一个心愿,便是把那句抱歉,把他的悔恨说给念儿听。
无论他是否接受,自己的这些悔意也须得道与他听,这是他欠他的,就须得偿还。
“我为何要原谅你?,我有什?么?理由能原谅你?害死的那云家一百三十六条性命,原谅你?的薄情寡义,原谅你?的厚颜无耻......”
句句诛心,字字扼命。
“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云家......更对不起闲栩......”
“你?是尊贵的真龙天子,你?何错之有,错的是我们,是我们不该对你?抱有幻想,以为你?不会灭绝人性......”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只期念儿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过去。”
“你?是有机会可以补偿我,那母妃呢?她被你?害死了,你?要怎么偿还她?还有那无辜枉死的百条性命,你?又要怎么弥补他们?”
“我......”
“姜怀简,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太可笑了些吗?”
“我以为骨肉情深,你?不会这般的恨我......”
“骨肉情深......好一个骨肉情深,当你?决定要用云家满门的性命为你?铺就这帝王之路时,当你?踩着尸鸿遍野和累累白骨,登上这至高无上的帝位时可曾想过夫妻情深?”
“你?现下想同我父慈子孝了,可却没想过我是否还需要?”
“你?以前吝啬给予,那现下也便无需假装慷慨......我已长大成人,你?迟来的疼爱对我来说已经无关紧要,我不屑收取。”
无念冷冷地说,不愿给姜怀简一点的痴心妄想。
“等我死了,我自会向你?的母妃认错,可你是我的儿子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接受本就该拥有的位置,让我认回你?......念儿......”
曾经那些高傲到不能屈就的自尊心,当他的心开始衰老的时候就好似都看淡了。
他用失去她才懂得的东西,姜怀简一生都不会再忘记。
“我这次回来,便是来要回我本该拥有的东西,既然母妃已经因为你的皇后之位失去了一切,那这后位所带给她的尊荣,能带给我的好处便更不容他人争夺。我厌恶与你?血脉相连,可这一次我不会再拿你的过失来惩罚自己。”
想到楚栀和?自己说过的话,无念冰冷的心又有了些许的暖意。
她说的话,总是这么?有道理。
“既是如此,你?可否想要这皇位?”
过了许久之后,姜怀简忽然沉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春湖落日水拖蓝,天影楼台上下涵,十里青山行画里,双飞百鸟似江南。《西湖》文征明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碎琉璃脆。《简简吟》白居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