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再死一次
“见到表哥的心情如何？”
身后的声音不时传来。
钟毓的注意力都落在闭眼躺着的鬼爷身上。钟毓小心翼翼地探上鬼爷的脖颈。
令她吃惊的是,居然有温度的。而且,似乎还有呼吸。
怎么回事？
看鬼爷的样子，似乎是在睡觉。
钟毓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
钟毓没说出来的话，已经有人帮她接上了。
“表哥只是昏睡而已,他还活着。怎么，你希望表哥死掉吗？”
钟毓扭头看向身后的人。
那人已经换了一身深色锦衣,就坐在离床榻几步之外的太师椅上。似笑非笑地瞅着钟毓。
“真没想到，你消失了五年，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还惹来那么一群枉死亡魂。”
那人喝了一口暖茶,一旁的小厮早就耐不住，凑到钟毓面前，未等钟毓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拉开嗓子,便是一哭嚎。
“我可怜的夫人，我可怜的少爷终于等到您回来了。”
然后便泪流满面，最后哭到打嗝了。
坐在不远处的人皱着眉，厉声道。
“吵死了，闭嘴！”
话刚落，在钟毓的惊讶中,小厮已经擦掉眼泪，吞回了鼻涕，除了眼眶因为刚才的哭嚎而发红外，完全恢复了正常。如此收放自然的功力,实在令钟毓再次愕然。
这小厮的举止，让钟毓忍不住想起了一个人。
如此功底，也就只有鬼爷能做到了。
钟毓此刻完全不怀疑这人是鬼爷的小厮了。
加上昏迷之前经历的怪事，钟毓只能无奈地暂且相信了一个事实。
也许，她是缺了一个真相。
被小厮称为表少爷的男子没有再提起鬼爷的事，而是与钟毓说起了隔壁王府的事情。
“这么说来，在我进王府时，你第一次见到我便知道王府闹鬼了？”
那人没点头，小厮已经使劲地点头了。
“夫人，您还记得您当时爬在树上被小的看见的时候吗？小的当时还嚷着让您快下来。您可知，您当时抱着的树树下趴着几具无头尸鬼吗？”
“他们可凶了，那么丑还死命瞪着小的。让小的远离您。但是遇上表少爷，也是他们倒霉了。”
这么一说，钟毓倒是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她当时还以为是怕她摔了。
结果，是她天真了。
“鉴于你现在把我忘记了，我只能再告诉你我的名字。吾名为黎生，是周家子孙。被你称作鬼爷的人是黎生的表哥，因他天资聪颖，继承我周家之姓，名为云凤。”
周黎生。
钟毓暗念这个名字，分明没听过，却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至于鬼爷，早就与她坦诚过。
周云凤。
倒是个好名字。
只是听着似乎缥缈难以琢磨，用在古灵精怪的鬼爷身上倒不太合适了。
周黎生见钟毓这模样，便知晓钟毓仍是迷惑不解，只是暗自叹了口气，而后能才道。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告诉过我，你的父母早就死了。你是唯一的生还者。你的母亲王大人生前确实是个好官，可惜被奸人所害。按照你说的，你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我怀疑王大人一家是在你进入嵊县的时候盯上你的。”
钟毓愣了下。
“是李瑞让我去嵊县的，难不成她也不是人吗？”
或者，连县令大人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周黎生却摇头。
“非也，按你的描述，她是人没错的。也许就是县令被鬼上身了。你不是说那县令还有一个儿子吗？他若是是人，那就证明我说得没错了。”
那人是人是鬼，钟毓自然知晓的。
当时那人也被鬼上身了，只不过是被黑骷髅霸占了肉身。因为身体抱恙，所以出发前就留在嵊县没来京城了。
当时鬼爷也在她身边呢。
想到这里，钟毓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身侧躺着昏睡的鬼爷。
周黎生掐指算了算，眉头紧皱。
“你遇见已故的王大人那日刚好是他们的忌日，你又是与他们有血缘之人，找上你也是最自然不过了。不过，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周黎生话刚落，那小厮凑上前，也道。
“夫人，您忘记了表少爷不打紧，是表少爷对不住您在先，可是您怎么连小的也忘记了呢？”
“忘记了小的也不打紧，可您怎么连我们的少爷也忘记了呢。少爷曾经为了找回您的记忆，陪着您天南地北到处去，府中的生意一落千丈，少爷连眉毛都没皱着呢。”
小厮说着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块手绢，捂着鼻子，用力地抽泣起来。
钟毓与周黎生看着，皆是皱眉。周黎生一脸嫌弃。
“你就不能不这么丢人吗？”
对于这个老是撬他老底，极为厚脸皮，没大没小，表哥的贴身小厮，周黎生可从来都没给过好脸色。
小厮看了看周黎生，哼了一声。
“表少爷，您嫌小的丢人，小的也觉得自己丢人，本来都准备回老家了，您当时不是还求着小的留下来的吗？您当时怎么不嫌小的丢人呢。您当初还说，没有小的，您不知怎么办呢。”
钟毓听着周黎生与鬼爷的小厮拌嘴，她悄悄摸索着鬼爷被盖在锦被下的手，轻轻握住了鬼爷的手。
这是钟毓第一次觉得很温暖。
鬼爷的手一直是冰冷的，这次终于是暖和的了。
钟毓其实有幻想过，如果鬼爷是活人，那该有多好呢。她很喜欢鬼爷，喜欢鬼爷胡搅蛮缠的性子，喜欢鬼爷哭起来丑丑的脸，也喜欢鬼爷耍赖要吃食的馋嘴模样。
其实，只要是鬼爷，他的一切，钟毓都是喜欢的。
周黎生说她与鬼爷是夫妻，两个人已经成亲了五年了。
小厮说鬼爷为了帮她寻回她的记忆，两人四处奔走。
周黎生说，当时她遇见鬼爷的时候，正是她极为落魄而鬼爷刚接手周家的一切风光无限时，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结果，偏偏，鬼爷却坚持要与她在一起。
周家的传统是妻主入赘，而她作为女人，居然也当真心甘情愿入赘了。
没有人看好他们的亲事。认为最恰当不过的下场就是他们和离。结果，他们却在一起五年还没和离。
周黎生与小厮他们说的一切，钟毓听了，也入了心底。
但是，她问自己。
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
这一切难道又是“鬼遮眼”，他们在骗她吗？
如果躺在这里的人当真是活人鬼爷周云凤，那么，那个变成鬼魂的鬼爷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黎生有事离开府中，剩下了钟毓与小厮两人。
钟毓悄悄松开了握住鬼爷的手，从床榻上走了下来，在一旁的太师椅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