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之知道,甄岢虽只是个五品大理寺丞,可他却是敦肃王的女婿,他此次过?来,表的怕不是他的心意,而?是敦肃王的心意。
但有孟妱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伤害她母亲的人,站在一处。
但甄岢的回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下官想为自己,为甄家,留条生路。”甄岢忽而?起身,恭谨的回道:“从冯大人将兵马召来京城,下官便知道这京城是要变天了。但自古邪不压正,下官不觉着冯英德会是最后的赢家,也不愿再跟着敦肃王。”
甄岢的话,一大半也是在给他自己壮胆子。
冯英德曾做过?五年的秋闱主考官,朝中不少官员皆是他的门生,根基颇深。此次他借着压制大皇子召来京城的兵马,一是为了顺利扶持五皇子作太子,二便是打算将朝中要员都换成自己的人。
朝中已有少忠臣对此次冯英德的行径很是不满,大有起势对抗之意,可冯英德如今还是首辅,他们需要一个能带头与之分?庭抗礼的人,可次辅司治也是冯英德的人。其余的三位内阁大学士中,沈谦之年纪最轻,可也是近年来最被陛下重用的人。这也是冯英德欲除去沈谦之的理?由之一。
甄岢明白,其他人尚可以坐山观虎斗,而?后相机行事。但沈谦之却不能,他已是局中人。这亦是他会选择沈谦之的理?由。
他的话虽说的气势汹汹,心里?究竟是没底的。毕竟,京城外的五万兵马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即使知道如今巡防营如今由平阳侯温承奕代掌,也知他与沈谦之交好,可巡防营只有不足七千人。
若真要斗起来,这一战,难胜。
“斟大人倒是好大的气势。”沈谦之听着,微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他明日便要上朝了,甄岢的话是真是假,不难证实,但他并不能因此便轻易相信了他。
沈谦之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也让甄岢明白,他并没有信自己。正开口还要说什么,却听见门外卫辞禀道:“平阳侯来了。”
不待沈谦之回应,须臾,披着鹤氅的温承奕便径自推门而入,见?甄岢也在,他顿了一瞬,朝他笑了一声:“你竟也在这里?。”
闻言,沈谦之提了提眉梢,朝温承奕看了过?去,他尚不记得,温承奕何时与大理寺的人这般相熟了。
温承奕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才从容不迫的道:“大皇子谋反之时,若无他报信,冯英德恐是要借着铲除逆贼的名头,将我也一并除了。”
听着,沈谦之缓缓摩挲着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半晌,他低声问了一句:“若是敦肃王用令正——”
不等沈谦之说完,甄岢便先出言道:“此事一过?,我便会和离。”
孟沅与他的夫妻情义,早已走到了尽头。如今敦肃王已站在了冯英德一边,冯英德一日不倒,敦肃王便一日不倒。那孟家便绝不会允许他提和离二字。
话落,温承奕不禁偏头瞧了他一眼,回头又瞟了一眼沈谦之。
怎的这些成了婚的人,都整日想着和离?
温承奕暗暗瘪了瘪嘴,他这辈子,还是一个人过?得好,至少肆意洒脱。
反观沈谦之脸上却是淡淡的,他亦见过?孟沅几回。其中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天女湖的那回,孟妱落入湖中时,他隐约瞧见是孟沅推了一把?,他自始至终对那个女人,便没有什?么好感。
*
三人出了书房,已至午饭时。沈谦之要留甄岢用饭,被他婉拒了,倒是温承奕,痛痛快快的应下了。
沈谦之顿了一瞬,还是将他带向了主屋。推开门,沈谦之先走了进去。
温承奕正要抬腿跟进去,却被他沈谦之拦在了门外,“等着。”
温承奕一头雾水,半晌过?后,门才被人从里头拉开,沈谦之冷着一张脸,淡淡道:“进来罢。”
怔了怔,温承奕才撩起衣摆跨了进去,不禁对沈谦之说道:“怎的?如今你进自己的屋子,还要与人通报?”
他话落,便发现屋里?真的有人,还是个小厮。
“卫辞不够用,你不是还有个丫鬟么?”温承奕随口问了一句,也不在意沈谦之是否回应,便径直在圆桌前坐下,自斟了一盏茶,抿了一口。
少时,玉翘便领着几个丫鬟将菜布了上来,见?温承奕在,忙欠身道:“见?过?侯爷。”
温承奕微点了点头,视线只落在菜馔上。
不一会子,菜上齐了后,玉翘道:“奴婢告退。”说着,她朝两侧的丫鬟使了使眼色,后者会意,缓缓往后退去。
屋里?还有一直垂首站在沈谦之身后的孟妱,玉翠见?她不动,便在不远处不高不低的说了一句:“还不下去。”
她原是栖云院的大丫鬟,说这样的话,并不算过?。
见?温承奕进来了,孟妱也是准备出去的,可下一瞬,便听见沈谦之道:“她就在这儿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