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诏狱内设有十八种刑具,皆用于死不认罪的官员。这十八种刑具象征着十八道酷刑。依次数开,有拶指、夹棍、剥皮、拔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
据史料记载,“全刑者,曰械,曰镣,曰棍,曰拶,曰夹棍。五毒备具,呼声沸然,血肉溃烂,宛转求死不得。”
所谓诏狱十八刑,那便是人间炼狱。
王吉祥听闻这话,顿时面色青灰。
他当然不陌生,往日他见过多少被这十八道刑罚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官员,而其中的大多数还是在他的命令之下受刑。
可当时他不觉可怕,只觉有种驾临于旁人之上的痛快感。如今自己成了这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便吓得浑身哆嗦,肥肉乱颤起来。
“试完这十八刑,王掌印若是还不改口,那便还王掌印一个清白之身。”陆慎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状似不经意道,“只是王掌印方才不过用了一刻钟的夹棍,便如此萎靡之态,陆某可真是担心王掌印这身子骨撑不过这十八刑啊。”
“你、你、你欺人太甚!”王吉祥吓得结巴起来,“我承认我狎弄侍监,可我根本没和突厥勾结,你凭什么让我认罪!”
“你纵然未与那脱密谋勾结,可那脱行贿的财物却实实在在进了你的腰包。”陆慎挑眉。
“你什么意思?!”
陆慎哂笑:“王掌印难道忘了,这些年你在司礼监收的那些干儿子不是每年都向你上贡不少好东西吗?”
王吉祥闻言,骤然记起这几年他的那些徒弟们送给他的奇珍异宝,原是被突厥首领给收买了,这其中定有人算计……而会算计他的人唯有……
“你、是你!是你!”王吉祥白着脸喊。
“陆慎,你这个阴险小人!原来你从那时便开始算计我了!”王吉祥挣扎着起来,想要去扯陆慎的衣裳,却被陆慎猛然一脚踩住了膝盖。
皂靴从男子的膝盖重重碾过,王吉祥痛得瞪大了眼睛,面庞青紫。男子迤逦的面上带着嗜血的笑意,红唇微勾,嗓音冰凉入骨:
“要怪也只能你怪自己实在蠢笨啊,王掌印。”
……
王吉祥于东厂诏狱畏罪自杀,时年四十三岁。
晋文帝立任司礼监秉笔太监陆慎为新任东厂提督。传闻言,陆慎此人,喜怒阴晴不定。先太’祖曾在华容宫门前设三尺高的铁碑,上面刻得“内臣不得干政”六个大字。现如今陆慎接管东厂,铁碑竟就被那陆慎命人撤下,朝中诸人私下虽有怨怼之言,却也不敢多加苛责,一时之间京城“阉党”气焰之盛,竟无人敢与其相较。
……
自那日王吉祥下令,阿珠便已在那间破旧的柴房被关上了整整三日了。这三日里也无人给她送些饭食过来,渴得慌的时候,只能用柴房里的破瓦片接些屋檐上的露水来喝。
还好自己喜欢随身备些吃食零嘴,可第一天就被她填了肚子。
现下她是又饥又渴,全然不知那外头早已变了天。
陆慎新任东厂提督,自然要整顿东厂事宜。
曹良喜作为管事,纵然东厂易主,他也只有伺候新主子的份儿。好再他先前曾为过陆慎做事,这才留了一条小命。
此时那曹良喜正带陆慎来到了先前王吉祥住过的院落。
“厂督,您瞧瞧,这就是您今后的住所。”曹良喜谄媚地介绍。
陆慎冷冷瞥了一眼,只望了一眼屋内那艳俗的摆设布置,冷声:“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扔掉,一件不剩。”
曹良喜听罢怔了怔,随即点头哈腰道:“这就安排人去收拾。”
见陆慎面色无异常,曹良喜虑半晌还是犹犹豫豫开了口:“厂督前几日未来时,有个犯错的宫人被关在了柴房,这两日厂内事务交接,厂督劳累,奴才不敢去叨扰。可奴才又实在不敢私自做主,现下厂督得空,奴才斗胆问厂督这宫人该如何处置?“
曹良喜问出这话,也非有心想替阿珠开脱,可无奈他们这些奴才,一辈子只能为主子做事,若是届时陆慎自己发现了,兴许还会怪罪他们知情不报。而陆慎此人,他昔日在司礼监虽也为其做过一些小事,可对其人也并不甚了解,恐自己先前贸然放了人,因此而得罪了他,又将自己牵扯了进去。
陆慎闻言睨了曹良喜一眼:“犯了何错?”
“这……“曹良喜迟疑,继而将那日王吉祥审问阿珠的事全部交待了出去。
“你说那宫人叫李元珠。”陆慎抬眸,波澜不惊的眼底终于起了一丝涟漪。
“是叫这么个名儿。”曹良喜点头。
陆慎哂笑,神色有些意味不明:“这宫人倒是伶俐的很,去放了她吧。”
曹良喜听到陆慎这话,暗暗记在心中,一个盘算隐浮于心。
不过到底是福是祸,他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