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璞眼神又躲开，可惜这次轮椅转不动，人是跑不掉的。商沐站在钟离璞的面前，钟离璞往左躲他就去左边，钟离璞往右躲他就去右边，保证对方在任何角落都能正视自己的双眼。
一来一回，钟离璞败下阵来，支支吾吾道：“就是……整容。”
“整容？”商沐瞪大了眼睛，心理落差有点大。
钟离璞说：“医生说现在已经是合适的时机了。”
会诊医生一致认为，钟离璞的身体具有自我痊愈的能力，但是这个能力在多处受伤时会优先修补开放性创口和危及生命的伤势，对旧伤和伤疤作用比较缓慢。可以利用这点，用强脉冲光焕肤，刺激痊愈功能，从而完成非标准意义的“整容”。
商沐第一反应是这是好事，脱口而出：“这么正常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钟离璞定定望着他问：“你不会反对么？”
“我为什么要反对？”
“……太好了。”钟离璞吐了口气，眼中笑意如湖水泛起波光粼粼，他挽住商沐的右手臂，甜甜地问，“你看过我以前的照片么？”
“没有。我听说你是个美人，有我长得帅么？”商沐自恋地问道。
钟离璞专注地看着他，低声说：“哥哥在我心中是最帅的。”
商沐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但是这个时候检查结果刚好出来，钟离璞立即像是清宫戏里的小丫鬟一般，小心翼翼地托着商沐的手，催他去见医生。
商沐老大不乐意，拖拖拉拉到了医生面前。
医生是个老医生，额头一沟一壑都是经验和智慧，第一句话就镇住了商沐：“考虑没考虑过换个仿生手？”
商沐一怔，钟离璞惊恐地看了他一眼，问话的声音都发颤了：“医生，这么严重么？”
“陈年旧伤，当时又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目前医学是无能为力的。当然，日常生活没问题，但你是个厨师吧，用手的地方还挺多的，是不是？如果不缺钱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
这个建议商沐是第一次听见，不过这也不奇怪，多半是晃裕同提前打了招呼。在过去的几年，晃裕同就像是他没有血缘的家长，掌握着他的一切。
可是换手，这种事情……
商沐忽然感觉到衣服被人扯着，侧头看见钟离璞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钟离璞最喜欢拉着他的手，贪恋那一份温暖。他不愿说，但商沐明白他的心思。
换手固然有好处，但是于钟离璞而言，他就要失去一些东西了。
商沐想到这里，忽然想到刚刚钟离璞欲言又止的神情。于他而言，整容也未必是没有风险的。
他摇了摇头，说：“不必了，这个手虽然不好，但毕竟是原装的嘛。我可是元配党。你也比较喜欢这只吧。”
他冲钟离璞挤了挤眉毛，钟离璞低下头，掩去眼中一瞬间爆发的占有欲。
第二天，工程队将医院大楼内部的月亮微粒清空，重新用简易材料封闭了整个医院，几个手术室得以重新使用。整容医生当即就定下了手术日期，仅仅在一天后。
钟离璞虽然知道他们动作快，雷厉风行，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得知日期的时候，他就露出了即将被阉割的宠物狗的表情，可怜巴巴地往商沐怀里拱。
商沐细心安慰了他半天，医生来的时候对着钟离璞假哭一阵，然后一副无力阻止的样子放任钟离璞被医生推进手术室。
完美达成“不会被怨恨的手术”！
手术前无比欢乐，手术之后就只剩下心疼了。
这次手术相当于用强脉冲波将钟离璞全脸皮肤轻微烧灼一次，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都被纱布罩住，露出的只有嘴巴和眼睛，而它们的活动也受到限制，不能流泪，不能大口吃东西，不能随心所欲做出表情。
钟离璞不在乎这些，但商沐在乎。他看着钟离璞坐在轮椅上头不敢转动的样子，有种抑制不住的想要对他好的冲动，好像这就是最后一次似的。
他亲手制作流质或半流质食物，再后来把食物切成小块，像最开始一样一口一口喂钟离璞吃。
钟离璞有点不习惯地抗议说：“哥哥，我现在手能动。”
“你眼睛睁不开！”商沐很强硬地说。
钟离璞不说话了，乖乖把食物吃完，过了很久又说：“我变漂亮之后，你会答应我的追求么？”
“那时你就不需要追求我了。”
“哥哥，你别这么说，我会想哭的。”钟离璞作势要擦眼泪，商沐立即握住他的手阻止，钟离璞便把手放在商沐的唇上，对他说，“我好想吻你。”
“还没恢复就要恃美行凶了？”商沐一边说，眼睛却落在钟离璞的嘴唇上。不得不承认，钟离璞的唇形状十分完美，单薄凌厉适合热吻，可惜自己上次亲的时候也没怎么仔细感受。
啧，亏了。
随着钟离璞一天天康复，月亮假也快要结束了。外面的黄雾在一天一天变淡，街景的轮廓日渐清晰，熄灯沉默的摩天大厦似乎也从重病中恢复，慢慢有了活力。
这天晚上，商沐去厨房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古怪的消息。
厨房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