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傅未时的手还被他握在掌心,男人穿着一身战甲,倒显得在场其他人都单薄了许多。
“原是韩将军!”
“韩将军好手法!”
只这些喝彩声里,傅未然轻描淡写地唤了一声姐夫。韩玄章也未介意,点头应了而后偏头看向身边人:“你可有受累?”
“没有。”自是没有的,倒是他一身尘埃,少不得就是一番颠簸,傅未时摇头,“你方回来,还是去收拾下吧。”
“好。”
二人旁若无人,惹得一边少年郎们嬉笑,突觉无趣,傅未然扬了手:“各位,府里今日还设了宴,用完再回。”
主人发了言,大家自是不会推辞,纷纷道了谢。
傅未然瞧着立在一处的俩人:“姐夫劳顿,不若先去好好休息?”
“也好。”韩玄章自来也没什么好客气,一一与人应了便就牵着傅未时往后院去。
留下一干人等三两一块议论着,有青衫男子往傅未然这边近了近,笑着:“傅家可真是卧虎藏龙。”
傅未然兀自捏了根箭羽来把玩:“秦兄何意?”
“不是吗?莫说是你与帝师大人,也莫说那韩将军,便是你这长姐都是不简单呢!”陆为看住男人指尖的箭头,“秦某听闻傅小姐可是韩将军几次三番登门求娶来的,今日一见果是女中豪杰。”
一声冷笑,箭羽掷出,戳进了壶外沙地上,傅未然语气不善:“你又是凭的哪一出瞧出长姐豪杰?秦铨,你原是这般拍的马屁?”
“说笑说笑。”秦铨仍是笑呵呵的模样,“只瞧着韩将军这般在意,应不是一般女子吧,京城谁人不晓韩将军铁面无情。”
是吗。傅未然不答,身边人也便没有继续,反倒是边上人群里又是一片高呼,应是有人又投进了。
韩玄章牵着傅未时一直走到了阑珊阁前才停下,手也便就收了回来,低头能瞧见她面上已是微红,这般天气,实在不适合在外边久待。
“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傅未时本是在想该怎么问他话,出其不意被打断,茫然抬头,而后才明白他是在提醒她什么,遂摇摇头:“没有,只是府里无人,傅未怡还未出阁,我出去陪了也是应当。”
“你是韩家主母,无需这般委屈。”
“我不委屈。”
这句回得甚快,韩玄章一时愣住,稍后才退步:“抱歉,并不是要限制你,只是以为你可能不喜欢这种场合。”
本来她只是下意识回了,等来这一句抱歉,实在不是本意,傅未时对身后白芷道:“你去与将军准备好水,客房那边应是还需得时间,便就在这边休整。”
“是。”
韩玄章这才想起自己一身的北地风沙,免不得又退了一步,倒是面前女子觑了他一眼:“将军进来说话吧。”
说罢率先进了屋子,韩玄章在门口站了一刻,这才抖了抖衣袍,跨步进去。
白芷将水都准备好了就自觉退下,绿萝本是要进去也被她顺手拉了出来,两人一左一右守在院外,韩田追过来的时候将好被拦在了外边。
好在韩田识趣,抱着剑直接又立在了两人中间,一时间,阑珊阁门外似是杵了三尊大佛般。
里头人自是不晓得外间场景,只韩玄章有些迟疑,不知她是何意。到底是生疏了,所以对着面前的这一盆水,许久未动。
屏风外,女子的声音轻松:“将军不动手,是还要未时进去伺候吗?”
里头无声,傅未时侧头停了一会,继续道:“将军若是害怕未时再冲将进去,实在不必。”
果然,下一刻,便就听见铠甲落地声。傅未时低头饮了一口茶水,缓缓执起案上的书卷来。
“将军,我问,你答便好。”
如此,她不用看他,也不用担心外间人来去伺候,便就他们二人,甚好。
水没过脖颈,韩玄章闭了眼,犹记得上一世,他忙碌无暇,她却总也带了药汤来要伺候他药浴。
自小独个摸爬滚打来的人,哪里习惯他人这般伺候,更莫说是她了。他躲着她,她便就堵着他。
后来,她堵不到人,就直接趁他沐浴时候冲进来,韩田跟在后边一张脸都是垮的,她瞧见他分明也是脸红得厉害,却非要端得清明稳重,直直过来将一盆草药倒进他的浴盆里。
热气氤氲,袅袅雾气里,女孩便伸手进来搅了那药水,一行撇着脑袋不瞧他,一行嘴里厉害着:“你但凡听我一句,我也不会进来,你放心,我没有偷窥癖,只要这药水你用了便好!”
如此几次,他也不想再躲,终究躲也躲不掉,最后却是她放弃了,他犹记得她懊恼嘀咕着:“怎么好不成呢……”
最后他也没有好成,倒在战场的时候,那旧疾恶痛,整个人皆是糊涂。除了要伸手将那冲出去的人影拉回,便再也无意识。
此时记忆似是开了口,冲得他脑中更是痛。
“将军?”
外间的声音这次是真的沉稳,再也没了曾经的装腔作势,他沉了眼:“好,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