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昶青怀揣着心事回府,房氏身边大丫鬟杏儿咋咋呼呼迎上前,潋滟的美目含情,行了一个四不像的礼,捏着手帕就要对沈昶青下手,替沈昶青弹去身上灰尘。
原主奉命到余杭治理洪水,房氏以老封君自封,把自个儿说的话当做权威,说什么老封君院内三等扫地丫鬟五品官,府内老爷、太太、表小姐都要给他们三分面子,更别提房氏身边大丫鬟,那可真是府中副小姐,吃得好、穿得好,回房还让人伺候,见到玉明乐都敢泼辣呵斥玉明乐。
府里丫鬟不是丫鬟,主子不是主子,也难怪府里主子被市井百姓嘲笑。
一双黑如墨的眸子在杏儿身上打了一个转,杏儿双颊爬上红晕:“大人~”
那薄如蝉翼的睫毛微颤,杏儿将身体一点点送到沈昶青怀里,沈昶青及时往右闪离去,杏儿扑了一个空,摔了一个狗啃地,“哎呦”嚎了几嗓子,指着外院卑贱的下人大骂,沈昶青皱眉走过二道门,来到花厅。
“哎呦,大人回来了,真巧,老夫人吩咐厨子做了大人最喜欢吃的三道菜,刚做好。”房氏身边婆子,刘河家的递给桃儿一个眼神,只见房氏身边大丫鬟桃儿、梨儿欢欢喜喜奉承房氏,房氏乐的嘴巴合不拢,由桃儿扶着房氏坐到主位上。
房氏被大红大绿的衣服包裹住,头上、手腕上戴着足金打造的首饰,这原本是个人喜好,没什么事,偏偏她个子矮,手臂都有沈昶青大腿粗,皮肤黝黑发亮,可想而知她这副打扮多么辣眼睛。
房氏却没有自知之明,以这副打扮为荣,满脸堆满褶子,拉住沈昶青嘘寒问暖:“青哥儿,瘦了,人也显得没精神,”她又唉声叹气,“外人就是不行,哪有婶娘照顾你用心,想当初咱们住在平阳镇,婶娘总是叮嘱你堂弟抓虫喂鸡下蛋给你补身体,你到书院读书,你堂弟到码头扛货物,当跑堂的,做短工挣钱给你花,婶娘一个人忙活二十亩地,养活你,不像某些人势利眼,看到你中了秀才,舔着脸求嫁。”
房氏对着玉明乐骂了句:“商人重利,没一个好货。”
又转头笑眯眯看着沈昶青,意思一下,给沈昶青夹了一块肉,房氏放下公筷,等着玉明乐给她布菜。
玉明乐立在房氏身侧,仔细观察房氏眼神落到哪盘菜上,她赶忙夹那道菜,抽空看沈昶青一眼,见沈昶青侧头和房氏低语,她心里苦笑不已,也是,房氏开头说了没有母子二人,哪有沈昶青今日,纵然房氏指桑骂槐骂她,沈昶青能为了她顶撞房氏吗?
当初她要是知道沈昶青一朝得势,房氏就换了一副面孔,挟恩求报,沈昶青又是房氏说什么他听什么,绝对不开口反驳,她如何也不同意这门婚事。
玉明乐心中泛着苦水,计算父亲几时进京,若父亲和沈昶青谈不拢,房氏在府中依旧横行霸道,和离又何妨。在此之前她不敢想和离,不敢和房氏撕破脸皮,为幼弟着想,幼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若传出玉家有个被休弃的姑子,或者不孝长辈的姑子,幼弟休想娶到好姑娘,现在好了,娘家给幼弟定了门亲事,走了所有礼节,上月幼弟成亲,她或许可以亲手了结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孽缘……
“啪——”
玉明乐回神,下意识收回手,却没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她睁大眼睛,那人修长如葱的手上出现醒目的巴掌印,玉明乐眸子动了动,别头嘱咐玉红去拿活血化瘀药膏。
“搅家精。”长的妖里妖气,整天在青哥儿眼前搔首弄姿,房氏朝玉明乐呸了一声,夺过沈昶青的手,噗噗吹气,“哪个儿媳不在长辈面前立规矩,你替她挡什么挡。”
“知道你最重规矩,下次侄儿不挡了。”沈昶青温润说。
“我知道你心疼媳妇,拿好话哄我,可是你也不想想,商贾家的孩子多趋炎附势之辈,我不趁着我还活着教她一点规矩,等我死后,她指不定做出多么大的事让你蒙羞。”房氏吹了好长时间气,也不见沈昶青顺着她的话承诺今后他不管自己如何给玉明乐立规矩,她皱眉抬起眼睛看他。
沈昶青笑了笑,抽回手,起身命令丫鬟婆子好好伺候房氏,带玉明乐离开花厅。
侄子、侄媳妇前脚离开,房氏大发雷霆,一桌子菜被她掀翻,刘河家的笑着上前劝道:“老夫人,大人说你重规矩,意思不就是默认你给夫人立规矩吗?既然如此,你生哪门子气呐。”
“咱们老夫人不送亲子到书院求学,反而送隔房侄子到书院求学,奴役亲子供出一个状元郎,咱们老夫人牺牲多么大,夫人有什么牺牲,她嫁进来就享福,不该孝顺咱们老夫人吗?不该把咱们老夫人奉为老封君吗?”桃儿不满说。
房氏刚消下火气,又被桃儿挑起,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指挥下人收拾残局,又命令下人不许靠近侧厅,连她身边最体面的丫鬟也不许靠近,她带着刘河家的走进侧厅,躺在软塌上,刘河家的小心翼翼给她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