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到八点,温叶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她翻了一个身,把被子直接罩到了自己的头上。
“温叶——”
她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沙哑地问:“谁啊?”
“是我。”
温叶把门打开,看见章述拿着一袋早餐、笑着对她说早上好的时候还有一些恍惚。
在读本科时,温叶为了不打扰混寝宿舍里其他专业的舍友,总是自己一个人跑到通宵自习室里画图。
等到六点钟舍管阿姨开了门,再晃悠悠地走到食堂吃个虾饺才会回寝室睡觉。
那时候在食堂碰见章述的概率也很高,他总是顶着一双熊猫眼,戴着发带和圆眼镜,穿着拖鞋和居家服,吊儿郎当且意识模糊地她打招呼。
温叶盯着他眼下那一圈乌青,这个人估计又通宵了。她从鞋柜里翻出一双一次性的男士拖鞋丢在地上,没好气地说:“我不好。”
章述大摇大摆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他摇了摇手里的纸袋,“一起吃早餐吗?”
“不吃,我要睡觉,”说完她回到床上又躺了下去,把眼闭上,“晚安。”
章述把早餐一样一样地从纸袋里拿出来,摆在茶几上,“一食堂的虾饺也不吃吗?”
“......”
“吃!”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跑进厕所,“你先别动,我去刷个牙。”
章述走过来倚在厕所门口玩手机。
她探出头问章述:“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几楼?”
“吴子衿告诉我的。”
“怪不得。”温叶嘀咕,拿起电动牙刷,“你找我就为了吃早餐?”
“还想跟你讨论一下公园酒店的植物配置,我之前跟你说过。”
“昨天研究了一下,我个人觉得公园酒店还是不要大范围使用平枝旬子比较好,哪怕它相对容易养护......”温叶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
“你这里还挺热闹的。”章述揶揄她。
仗着起床气,温叶瞪了他一眼。
他投降,“我去帮你开门。”
温叶家并不大,玄关就在厕所门口附近,章述先用猫眼看清楚门外的人是谁,然后借玄关处的全身镜打量着自己。
脸100分
身材100分
穿搭100分
除去通宵工作留下的黑眼圈,真帅。章述暗自吹嘘。
做完心理建设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打开门,“你是?”
门外的人倒是没他这么镇静,陆继杨盯着章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敲错房门了。
章述比陆继杨高了几厘米,堵在门口,尽管笑起来一脸天真浪漫,但还是莫名其妙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温叶是住在这吗?”陆继杨问。
“哦,”章述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朝着屋内喊,“温温,有人找。”
温叶吓得差点呛了一口水,她趿着拖鞋从厕所里出来,“你刚叫我什么?”
章述假装宠溺地笑了笑,把她推到门口,轻声细语地说:“有人找你。”
“陆继杨?是有什么事吗?”温叶随手把漱口杯放到了玄关上。
“昨天的事,谢谢你。”
“不客气。”
陆继杨看向站在温叶身后的章述,“那我不打扰了,”他把一袋月饼递到温叶面前,“中秋节快乐。”
章述伸出手,隔着温叶接下了他的月饼,“中秋节快乐。拜拜。”
然后笑着关上了门。
章述拎着那袋月饼找合适放置的位置,“昨天什么事啊?还登门感谢。”
“你放流理台上就好了,”温叶拿起漱口杯往回走,“我们昨天吃饭碰见他被人刁难,陈老师就过去帮忙解了围。”
“他是你朋友?”章述坐回沙发,翘起二郎腿。
“邻居。”温叶走到冰箱前问他,“喝点什么吗?有果汁,豆浆......嗯,还有咖啡牛奶。”
“咖啡牛奶。”
温叶的停顿让章述想起了什么。
四年前学院开“毕业去向经验分享会”的时候,温叶故意坐到了阶梯教室的后排看《求婚大作战》。章述坐在温叶旁边,时不时还会向她借耳机一起看上一段。
其实章述已经不太记得清具体情节了,但在模糊的印象中,好像有一集的故事是以咖啡牛奶展开。
当时他觉得每一集的标题都很有意思,“进了甲子园就可以结婚吗?”诸如此类。
温叶确实也是想起这部剧了。但她只是突然发现自己跟男主角健三有点相似,兴许就如吴子衿所说,之前她错过了很多跟章述更近一步的可能。
喝了一口咖啡牛奶,章述把一双一次性木筷掰开递到她的手上。
“你怎么一大早还跑回道大买早餐?”
他打了一个哈欠,“就只是又想和你一起吃虾饺了。”
温叶愣了楞,她感觉自己耳边突然响起了门德尔松《仲夏夜之梦》的第五幕前奏曲,但与此同时面前又升起了一块毛玻璃,雾里看花,很朦胧。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处境十分割裂,让她几乎失去所有正常的判断能力。
其实温叶在感情方面并不迟钝,每当章述说出这种话她都能剖析出好几层意思。
可当她想要做出回应时,章述又会快速地转移话题,让她搞不清楚他是因为害怕尴尬,还是只是一时兴起。
“温叶你听到了吗?”章述问她。
温叶回过了神,“什么?”
“我说,等公园酒店翻新工作结束之后我会跟着老谢出差,考察各地的临江半岛。”
“老谢?”
章述跟她解释,“上《建筑概论》的那个老教授,谢德林,我要跳槽到他的公司。”
温叶夹起最后一个虾饺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谢教授的烁林设计?我之前也考虑过要不要给烁林的实习岗投简历,但感觉他们更侧重建筑方面,对景观设计的需求不大。”
他把手表解下,放在桌面,“我可以帮你问问,不过听说老谢正在和你们园林的一个教授谈合作,假如那个教授也进了烁林,就不愁没有景观设计的项目了。”
温叶很真诚地道了一声谢,“对了,”她打开手机日历,翻看着事件提醒,“那十一月九号校庆,你还能回来参加吗?”
“我也不确定,但应该可以吧。音协的学弟跟我们说那天晚上会在田径场路演,我跟阿廉还打算报名参加。”
温叶:“你们唱什么?”
章述问她:“你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