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兰氏一族的长?老?已经被?你除掉了吧？真是够狠心的家伙，自己的叔伯也能下得了手么?？”
戚向玉感到?握着自己的手倏然攥紧：
“老?单于的两?个儿子不待见他们父亲的老?部下，他们是因?为?无路可走?才找上了我、试图将两?方势力都一网打?尽，既是互利关系，那遭到?反噬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常惠容嘲讽：
“难道不是因?为?族内女儿被?送给了他们最瞧不起的中原皇族，这才导致兰氏被?部落排挤的么?？你这杂种。”
“喂，你——”
戚向玉忍不住皱眉，脱口而出的反驳却被?赫湘重制止了。
“你嘴上瞧不起异族，但你其实也很仰仗他们的力量不是么?？泥土下的羊头?骨，从角门?处偷渡进宫的狼头?车，你在外面谣传我勾结匈奴，实际真正同?他们狼狈为?奸的是你才对吧。”
赫湘重轻声道：
“而你，到?现在还不肯认罪，是觉得有恃无恐、还是觉得可以?用‘解药’之类的东西要挟我？很可惜……虽说未曾真正怀疑过你，但一直以?来的疑点却是有留神追踪的……如今不过是确定了凶手，将证据摆出来罢了。”
说着他摆了摆手，门?外恭候已久的属下快速上前，呈上来两?个沉甸甸的箱子，各式各样的书册书册塞得满满。
“吏部尚书的受贿清单，兵部侍郎的走?账记录，献给祭酒的美人摹图……哦，被?拒绝了，总之，你这些年同?朝廷上下纠葛的证据都在这里，需要我一一展示给你看么?？”
赫湘重随手捞起最上方的一叠纸：
“伏顺六年，楚灵帝召一蓬莱道士入宫，名号‘清渊’，献灵丹一份、受赏无数，而那名道长?每次出宫，最终购买回的东西都会流向一处，偏巧自那年起，前总管太监李福、开始频繁出入坤宁宫……”
他抬起眼：
“扔到?我屋后的木偶，原本上面刻着的楚灵帝生辰八字，也是你的手笔吧？柳淑良和你同?为?后妃，你利用起来倒是毫不心慈手软。”
说着他又甩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赫然记录着每次鹤丹宫药材的流通记录，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常惠容游刃有余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慌乱出现在她的脸上：
“不、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发现——你明明每次药都喝下去了的！”
“药……”
说到?这个，赫湘重微微一顿，随即缓缓点头?：“是啊，这点不得不说你做的很巧妙，如若姐姐没?回来的话，我恐怕真的就会如你所愿衰竭而亡吧，只可惜……”
常惠容睁大?眼睛，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戚向玉。
“是你……？”
戚向玉定了定神，上前一步：
“你不惜花费十年之久、宁可牺牲自己的亲子也要与他为?敌，小重他、有得罪过你吗？”
“呵，”常惠容看着她清澈眸中的疑惑，冷笑道：
“像你这样一味只知依赖男人的蠢货又怎会懂，虽然不知道这杂种是用什么?方法把你救活，但你该不会以?为?凭借着男人的宠爱就能快活一辈子吧？等到?这家伙厌倦了你、看腻了你，你就会像没?用的抹布一样被?丢掉，存在价值也将到?此彻底消失……”
“不，不是这样的。”
戚向玉因?着她话中的刺耳字眼皱了皱眉，却是坚定地对视回去，坦荡道：
“我的价值不是因?为?小重的喜欢才诞生的，我是我，他是他，我们之间的爱是平等自由的，即使小重有一天不喜欢我，我也不会为?此丧失存在的意义，”
说着她有些羞涩，低下头?又小声补充一句：“当然啦，才没?有那么?一天。”
看着两?人相视一笑，常惠容的手捏紧了：
“既然你们感情这么?深厚，那做个凡人夫妻不就好了，哪怕是个闲散王爷、富贵盐商……何必非要当皇帝？”
“因?为?想要啊。”
常惠容可能自己都没?注意，说这话时她眼里的不甘是何其强烈，按在腿上的手又是怎样用力到?指尖发白，戚向玉定定地看着她，如果说之前还不明白她同?赫湘重作对的理由，此时却是恍然大?悟。
戚向玉理所当然道：
“姐姐你不也是，因?为?想要这个位置，所以?就去争取了么?。”
常惠容一愣：“想要？”
不是因?为?迫不得已，也不是因?为?报复和委屈的心理，纯粹是因?为?渴望，因?为?野心，因?为?不甘心屈服于男人，不甘心一辈子只能作为?废人活着，所以?才……
事实上在楚灵帝病重的那段时期，她已经争取到?了垂帘听?政的权利，就差一点就能实现夙愿，如果不是这意识混沌的小子突然醒悟的话……
“你倒是，很会说啊。”
常惠容低声喃喃，两?手垂在了轮椅边。
“既然事情败露，那本宫也只能束手就擒……”
“叮——！”
戚向玉瞳孔骤缩，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把冷剑，金属相接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女人手腕一抖，掩饰成发簪的尖刀掉在了地上。
“到?此为?止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顾念枫——”“顾念枫！”
女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和戚向玉欣喜的声音一齐响起，来人收起剑，垂眸看着一拥而上的士兵将挣扎不已的常惠容绑好，拱了拱手：
“陛下。”
声音格外平静，像是一把蛰伏在鞘中的剑，掩去了锋芒，沉稳而内敛。
“逆贼如何处置？”
赫湘重看了眼被?从轮椅上拖下来的常惠容，凝神片刻。
“姐姐，你先出去吧。”
戚向玉一愣：
“嗯？”
“走?吧。”
肩膀上落下一只温热的手，顾念枫极其克制地轻轻推了推她，戚向玉茫然几秒，望了望不远处对峙的两?人，莫名了然。
于是她也不再多说，随着其他人慢慢走?了出去。
众人散尽后，一片狼藉的房间内，常惠容躺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在赫湘重复杂的目光里，她伸出疲软的手臂，拖着毫无知觉的下肢拖到?了轮椅上，好不容易坐稳，她轻吁了口气。
【因?为?想要这个位置……】
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常惠容心中狠狠一颤，默了半晌，她昂起头?，摆出了一惯优雅从容的姿态。
“你……”
女人凝视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子嗣，格外坚定。
“动手吧。”
成王败寇，再合理不过了。
在尖锐的疼痛中，常惠容恍惚间看到?了衣着龙袍的自己，黑暗逐渐袭来，她慢慢闭上了眼。
【你……遇到?了个好孩子啊。】
低低的呢喃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赫湘重抽回利刃，轻轻颔首。
“嗯。”
遇到?她，是自己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