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斋开业第一日的生意比姜锦花料想的还?要火爆,不止有她之前卖糕的旧顾客来光临,还?有来来往往进店买吃食的。
下午临近傍晚在姜锦花要走之时,还?有人说明日还要再来光顾。
姜锦花听了满心都是喜悦,她这铺子常有客来,她是再高兴不过了。
等姜锦花到顾家时,顾疏也已从村长家回到家中了。
今儿的晚饭是顾疏烧的,他做饭不如姜锦花的手艺,只将她之前做好未吃完的包子蒸了蒸,又煮了一锅蛋花青菜面团汤,还?算能入的了口。
只是他的蛋花打的不好,汤里都和着?结成团的蛋黄,姜锦花夹出蛋黄丢到顾疏的碗里,顾疏看了过来,“你给我做什么?”
姜锦花咬着包子,“你多吃些鸡蛋,要养好身子。”
她吃俩包子喝点汤就够了。
“你可是再外头忙了一日,也要补补。”顾疏不但把鸡蛋夹了回去,还?把自己碗里的也一并给了她,“你看?你累得脸都红了。”
姜锦花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肤色变浅了吗?
连脸红都能瞧出来了?
“七哥,我这点累算不得什么,你身子才更重要,还?是给你吃吧。”
姜锦花还想夹回去,那边顾疏已两口将汤喝完了,因?喝得太快差点呛到,他咳着回:“不用了,我吃好了。”
见他如此,姜锦花又把筷子挪回自己碗里,没一会儿她也吃好了。
姜锦花收拾着桌上?的碗筷,顾疏却回身从书房拿来一方小布袋子。
那里头不知装了多少的铜子,他递给姜锦花的时候甚至发出了乒乒乓乓地声响。
他说:“阿锦,这是村子里今日到村长家交钱所得的,你都拿着吧。”
“七哥,你自己不留着?些钱?”姜锦花微微震惊了。
按理说不管哪个朝代的男子,就算他愿意把财政大权都交到自己妻子手上?,也多多少少会留一些作为私房钱。
顾疏之前抄书所得的钱给了姜锦花,是因为家里实在穷困,而姜锦花需要银子置买食材。
如今他在村里教书,这教书所得的钱他本无需交给姜锦花的。
姜锦花手里还?有不少银子,而顾疏却没有。
他把银子都交给姜锦花,不就是表明自己手里不藏私房钱吗?
这若是被外头人知道了,保不齐就按顾疏一个“惧内”的名头。
顾疏笑了笑,又将布袋子往前递了递,“我就呆在村子里,要那多的钱做什么?”
姜锦花又道:“至少留些以备不时之需。”
顾疏见状,从里头取了三四十个铜板出来,还?说:“如此应是足够了。”
那意思就是余下的由她拿着。
姜锦花只好接过来了,她掂量了手里的袋子,嘴里说着:“今日来记名的村名看?样子很多啊,这都该有一贯不止了吧。”
顾疏先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好些人交不起三十个铜板的,就拿了鸡蛋、瓜果之类的抵钱。你回家时没看?看?院子里,那里头都堆了不少的瓜果了。”
两人正说话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姜锦花起身走出去,“七哥,我去开门。”
顾疏转着轮子在她身后跟着?。
姜锦花打开门,外头站着?的是白家的老婆婆。
她一手还?牵着自己的孙儿白小石,另一手挎着篮子,篮子里装了两个鸡蛋、三根黄瓜还?有两根茄子。
姜锦花似乎已经明白她为何而来了,“白婆婆,你上?顾家来找我们是为了给小石挂上?名儿?”
“三丫啊,老婆子我就是想叫顾秀才收下我家这孩子的。”
白老太将篮子从手臂里取下,放到姜锦花面前,“我家里穷拿不出三十个铜板那么多钱子,能拿得出来的,也就这么点东西。求求顾秀才开开恩,让我家小石头也进村塾念书吧。”
姜锦花还不知如何回答,白老太就要给她跪下来,她赶紧上去扶住她,“白婆婆,你可千万别给我跪,这像什么样子了。”
白老太却说:“老婆子拿不出足够的东西,实在是没脸求人呐!”
那篮子里的瓜果确实连三十个铜板也抵不了,差不多只能算到一半的钱。
姜锦花很是为难,她这会儿若是给白家开了先例,村子恐怕又有别的人家要动心思了。
可要不体谅体谅白家的清苦,又好像她有些不解人情。
她回身睇眼给顾疏,意思要他来说,顾疏就坐着?轮椅过来,他笑着?说:“白奶奶,不如这样吧,这东西我就收下了,明日你就送小石去村塾,我可教他两个月,你觉着?如何?”
收下小石头,却减一段入学时日,也不算亏待了白家。
白老太自知顾疏已是开恩,一个劲地谢道:“多谢顾秀才,多谢顾秀才。小石头,还?不谢谢顾秀才!”
说着,又拉自己孙子到跟前来。
白小石看着?腼腆,在生人面前连头也不敢抬,但白老太都这样说了,他不敢不听,就支支吾吾说:“谢谢顾叔叔。”
“明日辰时一刻的开课,白奶奶也莫要忘了。”顾疏又提了一句。
白老太又是一阵点头,“不会忘的,不会忘的!”
她又多谢了好几句,走到半路还回身朝两人鞠了一躬,这才拉着?孙子走了。
姜锦花将地上的篮子收了,拎回了院子里。
顾家院中算上?白家送来的瓜果,黄瓜、茄子、扁豆是最多的,有的家里还?送来了芹菜和丝瓜。
家里有水果的还?是因着?自家种植的有果树,如杏子和桑葚,基本就是这两样。
她捡了捡桑葚,将烂了的丢掉,“还?真的是多,咱家往后几日都不用愁吃的了。”
每家送了一些吃食来,积攒下来给姜锦花省去不少买菜的银子,她还是很满意的。
杏子和桑葚她拎回厨房,洗了一些送到顾疏的书房里,她自己已啃了一个吃,那杏子个大且成熟过了,咬得满嘴都是汁水,甜得她双眼都笑弯了。
“七哥,这杏子可好吃了,你也吃一个。”
她拿了一个递到顾疏面前,嘴里又咬下一块杏肉,却在这时,顾疏捉住她的手腕朝自己拉了一下,就着她的手就啃了一口。
就这一下,她的牙齿差点就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顾疏却将杏肉在嘴里卷了两下,嚼着吞了,末了还?点头笑道:“确实好吃,不过又些熟过了,太甜了。”
杏子的甜味都快把他心口填满了。
“你怎么不自己拿着吃!”
姜锦花燥地脸红,她气得将杏子塞进他手里。
这动作太大,不小心就将杏肉给捏破了,汁水沾了顾疏一手,有的还?滴滴答答落在他的衣上,他的眉毛瞬间就皱了起来。
“七哥,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杏子这样容易就捏坏了。”姜锦花去取了帕子忙将他身上的汁液擦了,还?又说:“你别吃了吧,换一个。”
她刚要去拿走顾疏手里的,他已两口咬没了,还?向她伸手要帕子,“帕子借我,手里黏糊糊的,难受。”
顾疏是极爱干净的,擦干净了手他只觉得身上更难受,就又皱眉道:“我想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再继续看?书吧。”
“好,我去给你烧水。”
洗好的杏子还?有五个,姜锦花自己又拿走一个吃,其余的都留在了顾疏的书房里,她转身就去厨房烧水。
顾疏跟在她身后进的厨房,姜锦花余光里看?到他进来,又将桑葚洗了一颗喂到他嘴里,笑得好不坏,问:“七哥,味道如何啊?”
这桑葚还?没熟透,她先前尝了一颗,那是酸的不得了,她的牙齿都快掉了。
偏顾疏细嚼慢咽的,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还?笑着?回她:“甜的,味道极好。”
姜锦花有几分将信将疑,怀疑自己可能是人品不好,拿了酸的桑葚,而顾疏吃下去的那颗,正是甜的。
犹豫半分,她又挑了一粒,洗了放进嘴里,结果牙齿都在打颤,“七哥,你竟然骗我!”
顾疏发出几声轻笑,好不开怀,他眼里的戏谑都未褪下,笑着?道:“没有骗你,我那颗就是甜的。”
她喂给他的,能不是甜的吗?
姜锦花气鼓鼓的,刚想咬牙,牙齿又是一阵酸疼,这会儿她被酸得腮帮子都鼓不起来了。
“真的不酸,我骗你做什么。”
姜锦花冷哼了一声,坚决不再信他的。
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真是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她如此告诉自己。
她手里洗着?碗,嘴里却是说:“七哥,今日玲珑斋的生意很不错,回家我算了账,咱们铺子一日的进账大概能有近四两。这样下来一个月之后,除去铺子里帮工的月钱,咱们到手的也能有个近百两了。”
当时算账时她都隐隐有几分激动,一个月将近一百两,那他们岂不是很快就能在城里买房子了!
一想到能搬进城里住,再不必见着?村里很有几分讨人厌的脸,她就快活地能跳起来。
“阿锦好能干,咱们的铺子可全亏你的打理了,这全是阿锦的功劳。”
顾疏更没想到,姜锦花在城里开的铺子一个月就能赚到百两。
他只听说姜锦花捣鼓出什么煎饼果子和豆花,在城里很是受欢迎。
他笑着?笑着?,心底又有几分苦涩弥漫出来。
自家娘子太能干,显得他好生无用。
姜锦花没有意识到顾疏的郁闷,而是又说:“等我这几日将铺子里都安排好了,我就回来到村塾陪你。”
铺子里有柳掌柜,除了出大事她都无需再待铺子里。
顾疏在村子里教书,又腿脚不便,姜锦花更担心他一些。
有她这句话,顾疏再多的郁闷都一扫而空了。
他虽吃姜锦花时刻关切自己这一套,却不想真当无能之人,“我教书的话你无需担心会有事,且我身边还?有青竹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如今日子已步入七月,兰州的日头愈发灼人了。
小石头村家里有田的人家还?要赶在这个月里,将水稻下到田里去,这样炎热的天气直叫人叫苦连天。
七月过了没几日,张家派人到小石头村来了,来的是张家的一位管家以及一位嬷嬷,为的就是姜成虎打了张家小少爷那事。
姜锦花是在出村的时候正好撞见张家马车的。
张家一路直奔姜家,上?姜家的门就是来索要那赔偿的银子。
可那十两银子姜家拿不出来的。